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至少眼下对袁处来说,整个冀青之地就是这么个情形。
三面作战早就牵制了大部分兵力,而常山国叛乱是来自冀州之内,倘若张赟投靠长安的董颖,大开西面门户,冀州被迫不过是时日问题。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袁处派出麾下仅存的一员大将——文亦鸢率领大戟士,与巨鹿守军一起剿灭张赟所部。
三国八年,五月。
徐州传来噩耗,州牧陶兴祖年老离世。
事后其家眷遵循陶兴祖遗命,扶持陶兴祖的嫡子即位,唤作陶恒。
陶恒的母族本就是徐州的大族,乘着陶氏一族的风浪坐大。
正因如此,他们无比珍视好不容易积攒的家业。
眼瞅着冀州局势的一日日恶化,陶恒近边许多老人也逐渐转变心思,有意无意劝说陶恒亲近江东。
乍看之下显得大逆不道。
可陶恒无论威望还是心计,皆不及其父,无法镇压下面的兵马。
而另一边,孙符加紧了对徐州的攻势。
由于陶兴祖的离世,徐州上下的抵抗力量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加之下邳陈氏昔日的亲旧纽带运作,大军犯境可谓势如破竹。
短短三月间,陆上的大军与海运的水军同时用兵,将徐州最北的琅琊郡攻下。
眼见大势不妙,陶恒即率一众徐州文武出城投降。
至此,徐州战场告捷。
……
赵国,武始城
董颖的大军先行一步,最先抵达赵都邯郸的近郊。
他并没有急着进攻大成国都,反倒是派吕温北上常山郡,开始袭掠冀州的土地和人口。
随着战事持续,袁氏一族覆灭已成定局。
董颖既然抢占了先机,当然要替战后的结局谋划。
与曹瞒合作不过是权宜之计,他可没忘记,致使唐国公李羡被杀的不只是袁家,这其中还有曹瞒的一份力。
倒不是董颖有多么记仇。
只因他麾下来自凉州的力量占了相当大的部分,尽管董颖这些年不断培养并州、司隶的派系,却迟迟无法与凉州抗衡。
短期之内,这局面无法改变。
连带着董颖也只能成为凉州的恩主,而不是真正的主君。
每想到这,董颖心中总觉得憋屈万分。
好在随着领土的扩张,他可以进行新的布局,只要时间充足,在中原之地发展出悍勇的武备,到时就有改变局势的契机。
……
三国八年,十月。
有一封来自冀州的信笺。
这回却不是吕秀才,而是白莱的。
信中悉数记下分别之后发生的大事,还有言辞的慰问,到末尾则是分享了一桩喜讯。
“这小子成功让佟掌柜怀上了。”
李常笑小声嘀咕,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嘴角勾起几分笑容。
距离书信送来已经过去半年有余,推算时间孩子当是早已出生,就连名字都给取好了。
无论男女都同一个名:大名白太平,小名狗娃。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李常笑一边细品这句话,一边掐起指诀,口中念着经义和卦文,演算一遍“生辰八字”。
说话间,金色的纹路凝聚成光幕,有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赫然浮现。
“太白金星应位?”
李常笑沉吟片刻,直到白莲缓缓消散,取而代之是祥瑞的卦象。
“这表字取得是好,可惜这乱世不逢其会。不过缘法不错,好歹可以亲历一番太平,盛世未尝不可。”
“也罢,念在因果之由,吾赠你来世一命数。”
“若有缘,可再一观盛世。”
话音刚落,便有炽烈的白光生成,最终成为一朵莲花印记。
李常笑竖起两指,莲花印记飞向其中,与生辰八字融为一体,却是日后相认的凭证。
……
做完这些,他稍加调息一番,随即整理好衣衫走出院子。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二徒弟魏高阳明悟《药王道经》的第一重,炼己立基。
同时武道境界臻至外罡境,具有独自坐镇一座道宫的资格了。
如葛羡仙一般,李常笑替魏高阳拟定道宫的名字,金丹道宫。
经过他这些年的洗礼,“金丹”二字早就改变了意思,不再是修仙得道,内外两丹的那个“金丹”,而是医治病疾、震慑鬼神的“金丹”。
在道宫上百名弟子的见证下,李常笑将一套崭新的道袍,道袍,法剑赐下。
这都是例行的礼节,他作为师尊还另有准备。
是一把天蓬尺。
其作用与桃木剑类似,相比之下更加隆重一些,非大事不得轻易动用,常被束之高阁以为震慑。
李常笑顺带赐下一幅天蓬元帅的画像。
这倒不是临时起意。
实则源于近来的香火鼎盛,起初参拜三清只有零星数人,可随着战事的延续,踏门槛祈神的人与日俱增。
这又从另外一个方面,叫李常笑反思了有关神灵的问题。
未必只是粗浅愚昧,实则是一种更深的思绪寄托。
既然这样,多些未必不可。
左右战争是打不完的,倘若能因而减少些担忧,即便每会只攒一分,千百年之后都是无量功德。
魏高阳半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奉着天蓬尺,口中答道:“谢师尊赐宝。”
李常笑端看他,笑容中带着些许欣慰:“好生操持这金丹道宫,他日如有所成,药王派祖师定有你名。”
魏高阳一听,眼睛登时就亮了。
赶紧激动答道:“弟子势当竭力,弘扬我派道法。请师尊放心!”
周围的道宫弟子听着师徒对话,眼中满是数不清的羡慕。
他们加入药王道宫多年,对道宫的日益发展是最有发言权的。
有一位道法高深的掌教常年坐镇,道宫的前途必是一片光明。
说不得,老庄之后延续数百年的道家分流局面,终将被此终结,那又是何等的一番局面。
……
魏高阳离去,剩下的道宫弟子可就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人物。
李常笑也丝毫不在意,这世间明珠就那么多,他能独占两个已经赚大了。
一如昔日传授《百草随笔》时,他不指望人人都能学至精深,但求无过己身,就算不枉教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