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吃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满是泥巴的手在脸上一通乱抹,恶心得冷月真想重新将她扔进水里。
“闭嘴。”冷月、苍梧异口同声。
十步却似未闻,哭的撕心裂肺的同时更是手脚并用,完美的将自己滚成了一个泥人。
冷月看得心火直窜,眼神一冷就要开揍,奈何被苍梧一把拽住,“等一下,这丫头有问题。”
“废话。”冷月没好气地甩开苍梧:“我眼没瞎。”
“我是说,她好像听不见我们说话。”苍梧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什么?”冷月呆滞片刻后瞬间暴起,傻子的事实还没来得及消化,眼下又蹦出个聋子,纵使冷月定力再好,此刻亦是火力全开,一掌劈爆脚边的青石,两眼冷冷地盯着面前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毫无反应的十步,心沉到了谷底。
突如其来的巨响没影响到十步,却震得苍梧一个机灵,条件反射似的退出好几步冲着冷月咆哮道:“你疯啦!”
“没错!”冷月大吼:“我就是疯了才信了你的鬼话,这货你赶紧领走,老娘我不要了。”
苍梧拍了拍被震得嗡嗡响的脑壳,耐着性子开口:“我说你遇事能不能冷静点,别总说是风就是雨的,这丫头听不见,未必不是件好事。”
“好事那你就兜着。”冷月说罢提了脚步就走。
“你站住!”苍梧也急了,直接纵身跃到了冷月跟前:“阁主那里缺一个侍婢,你不想试试?”
冷月嘲讽地看向苍梧冷冷道:“你让我去给阁主当侍婢?”
“不是你。”苍梧此刻不觉有些怀疑冷月的智商,指了指一边还没消停的十步:“是她。”
冷月像看白痴一样打量着苍梧:“你让一个傻子去侍奉阁主?”
“不是傻子,是聋子。”苍梧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冷月:“傻子可以调教,聋子是先天优势。”
“什么意思?”
“阁主座下听命者众多,近侍却极少,知道为什么吗?”
“自然是能力不够。”
“非也,区区一近侍,端茶倒水侍候起居而已,需要什么能力。”
“所以呢?”冷月的面色稍稍有了缓和。
“无非两点,一是外人畏惧阁主威名,不敢上前侍奉。二则阁主心思缜密,严防隔墙有耳,不信他人近身侍奉。”
冷月闻言不觉将目光扫向一边雨过天晴再次玩开的十步,眉头微微皱起。
“这丫头不偏不挤,二者兼备。”苍梧说着挑起眉梢:“既然做不了间者,师妹何不换个教法,另辟蹊径呢。”
冷月没有接话,若有所思。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师妹这步棋若是走好了,又何愁进不了月阁,见不着阁主?”苍梧瞧着冷月动摇,忙称热打铁道。
“师兄说的容易,这棋未必走得。”
“事在人为,人已经到了师妹这里,就没有扔回去的道理,与其叫大家看了笑话,师妹不如搏上一搏,所谓棋出险招,万一成了呢?”
冷月抱臂不语,心中忖度着苍梧的提议,虽说方法冒险了些,却不乏是一条走进月阁的捷径,比起将傻子训成间者的难度,侍婢倒是容易些,毕竟她的过往如同一张白纸,想在白纸上画些简单的画,还是有可行性的。
这边冷月还在左右权衡,那边苍梧已经拿了根狗尾巴草逗得十步咯咯直笑,开心的笑容绽放在泥巴后的小脸上,谁也看不出这个像阳光般灿烂的孩子才刚刚家破人亡。
冷月最终还是听取了苍梧的建议,将十步留在了清谷,与一众弟子同吃共住。
清谷与幽谷、若谷并称月阁三谷,以造才着称,谷中学子颇多,有自行收纳的,亦有慕名而来拜师求学的,故入谷者,不分阶层,以技艺为尊,文武并用,名为广纳贤士,实则为月阁储贤。
清谷冷月居三谷之首,善谋略,以严苛着称,十分挑剔,故弟子人数远不及幽谷和若谷,此番纳人原本是听闻阁主手中有三女待安置,故而才求了师兄苍梧去讨了来,一是想博取阁主好感,二是想着阁主收的人绝非常人,结果好感有没有暂且不说,却不曾想人是这般“非常”,真叫人欲哭无泪。
清谷弟子不多,规矩不少,谷中设有讲堂、地宫、斗场和玄门四处,凡入谷弟子均需经过讲堂授艺、地牢磨炼、斗场提升和玄门定性方可出谷,期间倘有半途而废者直接为清谷除名,永不录用,此污点会伴随除名者一生,对其日后的生活与仕途产生的影响弥足深远。反之,经层层过滤下来而顺利出师者,堪称大才,出谷后将前途无量。故在入谷选拔中往往会出现两个极端,要么无知者无畏,要么意志深厚非常人可及。
十步的到来纯属意外,非她所愿,亦非冷月所愿,按照苍梧的指点,十步被安置在北谷,其他弟子在南谷,泾渭分明,这给十步的入谷增添了一份神秘和特殊。
“师姐,听说了吗,清谷来新人了。”
地宫里,向扬屁颠屁颠地将刚得到的消息汇报给正在练功的墨画,墨画头也没抬,来新人在她听来就是废话。
“说也奇怪,咱们都在南谷,偏她一人在北谷。”
向扬一边说一边小心打量着墨画的反应,此刻的墨画双眼微阖,眉宇间透着清冷,冷艳无暇的脸上尽显孤傲,周身散发出的淡漠与寒意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即便相隔数米,向扬也只一眼,便又乖顺地低了头,不敢多言。
“是男是女?”墨画淡淡地开口。
“不知道,听说是师傅自己去月阁讨的。”
一听墨画来了兴趣,向扬立马像做足了功课的学生,将自己所打听到的消息一股脑的倒出来,其中大多是透露者的主观猜测,实用的一句没有。
墨画听的有些不耐烦,起身扔给向扬两枚低阶清石便扬长而去。向扬如获至宝,小心地捧着清石还不忘对墨画的背影连连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