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言秋的案子很快便开庭审理了。
且当事人家属申请不公开审理,所以整个开庭审理的过程都不对外开放。
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拖了这么长时间的案子最终结束。
叶斐正坐在摇椅里休憩。
荆楚将法庭判决的内容念给叶斐听。
“叶言秋的律师以她精神分裂为由主张她是无罪的,并且整个过程她只是一个买凶杀人的作用,相当于没有直接经手了。”
他们的主张便是叶言秋是在发病的时候胡言乱语做出的决定,并不是自己的主观意识。
再加上最后相关人员的改口,叶言秋成功的从三年以上改判为监外执行。
这期间孙邺依旧提起申诉。
叶言秋做了这么多坏事,不应该就这么完好无损的被放回去。
为了表演的更加真实,叶言秋直接被送入江城精神病院进行治疗。
从面诊的医生到入住的医院,叶言夏几乎是亲力亲为。
“叶言夏还真是好姐姐,为了帮自己妹妹脱罪,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荆楚不由感叹。
叶斐坐在摇椅上不住的晃悠,这案子算是这么多刑事案件中最早判出结果的了。
“老大,接下来的就不管了吗?”
叶言秋这么容易就脱罪了,会不会太轻松了点。
“我们能管什么?”
叶斐不以为然,她知道叶言夏会卯足了劲将妹妹救出来,这并不奇怪。
叶清远的案子还在调查取证当中,以商业犯罪的名义进行调查的话,时间会比较长。
只要叶言秋不再做出有损她的事情,情况如何叶斐不会再管他。
“老大。”荆楚悄咪咪的靠近叶斐,“温老大那边给我打电话了。”
叶斐被带回来才三天,这三天光是跟在她身边明里暗里保护的人都增加了一倍。
对于他也被放倒了这件事情,荆楚十分惭愧。
明明是贴身保护老大的人,他自己居然被放倒了,这事儿想起来他都觉得十分惭愧。
“他们还没打算返回南洲?”叶斐仰头问了句。
因为前两天迷药剂量的问题,叶斐哪怕注射了解药,也还是需要些时间缓和一下。
她昨天晚上手脚都还有些酸麻,所以暂时在家修养两天。
“温老大说走之前想见见郅先生,但是他联系不到您。”
对于这个问题荆楚也是十分头疼,郅淮是什么都没说,可不代表他心里就不记恨。
自己老婆要被别的男人给带走了,能不疯吗。
再加上这两天叶斐还在恢复养身体,他不允许叶斐同温峤有联系。
所以温老大的电话就打到他这里了。
男人啊,谁还不吃醋的。
荆楚还想说什么,就看到了从门口进来的星墨。
少年今天的穿着十分阳光,一改从前的厉酷的黑色风格。
“夫人。”
荆楚低头往后退了一步,刻意距离星墨远了一些。
叶斐看着他这不自然的样子有些好笑,但也没说什么。
“怎么样了?”
“跟着沈清梨的人大部分都待在城北,那里鱼龙混杂,比较容易隐藏行踪。”
这两天荆楚也在休息,所以叶斐将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星墨去做了。
所以这两天星墨都在调查跟踪沈清梨的人。
“想办法把他们给弄出来。”
这些人毫无意外肯定就是当初围堵研究室的那一部分。
如今活口只剩下叶斐和沈清梨,叶斐当初加入研究室的时候半边脸正好因为季节性过敏的缘故肿了起来。
唯一的一张照片就是那个时候拍的,她的脸断断续续的一直在反复性出问题。
再加上那个时候年龄还小,可以说是还没长开。
对比起她如今的样子,和从前是天壤之别。
所以那些人找不到她的线索,但是唯一确定的就是沈清梨,那些没找到的,重要的东西。
他们自然就认为是在沈清梨手中。
星墨听了叶斐的吩咐之后转身,背对两人蹲在地上的荆楚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荆楚。”
正在揪叶子的人停下了动作。
“你和星墨一起去。”
他再想反抗也还是没办法,只能硬头皮起身。
“老大,我去郅翰柯那边吧。”
他不要跟这个在他清醒之后第一时间嘲笑他的人一起工作。
“你要躲在这里到什么时候?”叶斐挑眉。
这小子的自尊心还贼强,这次的事情挺伤他自尊的。
尤其这人还是被星墨给扛回来的,这两人互相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自己工作失职,被死对头扛回来连带着还被嘲笑了一顿。
荆楚已经emo好几天了。
“老大。”他叫了声。
工作可以,这活儿必须得干,但能不能换个合作的对象。
“夫人,他不愿意就算了,省的拖我后腿。”星墨轻飘飘的说了句。
这话彻底激起了荆楚的攀比心。
“我擦,你说谁能力不行呢!”
马失前蹄一次,怎么就成拖后腿的了。
星墨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这人就不是会吵架的性子。
接下来叶斐就眼看着荆楚追了出去。
“这小子。”
叶斐轻笑。
这三天因为只能呆在家里的缘故,叶斐又开始去和老爷子一起练字。
算着该到时间了,叶斐慢悠悠的从云中庭往碧潭居去。
走了十分钟,就碰上了回来的郅源。
茶点的事情被郅淮知道,郅淮对郅源做的事情她也都知道了。
据说郅源后面被挂在大楼上一整夜。
“叶斐。”郅源开口同她打招呼。
这下让叶斐刮目相看。
这人的心理素质还真是挺强的,都这样的还能同她说话。
“有事?”
郅源笑了笑,“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意见,不用这么笑。”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摊开了,他们之间没有虚与委蛇的必要。
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
“我其实不太明白,我和你没有交恶,你还没有到一定要弄死我的地步,你这么对我,只是因为郅淮。”
叶斐挺好奇的一个点,这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郅远鸿的性子,他老人家对待三个孩子也都是实打实的从心底里好吧。
就连最关键的两大公司都放放心心的交给了这两兄弟打理。
按理来说他们是不会在郅家有受到苛待的说法的。
“你知道什么。”郅源冷笑一声。
“所以就算让你有机会杀了郅淮,你也不会动手,因为死可比看着他痛苦要容易的多了。”
叶斐毫不留情的点破这点。
“你倒是挺聪明的。”郅源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
“但是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叶斐说着往前一步。
她这么毫不避让的走过来,虽然是笑着的,可是眼底却是冰冷一篇。
郅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我这个人是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你确定能承担的起算计我的后果吗?”
郅源稳住心神,“你想干什么。”
叶斐嗤笑,生活在动物园内的猛兽,时间久了也不如草原上野性最低的动物。
就这么点本事,一威胁就害怕了,还能算计她。
“郅源无论你在打什么主意,我都告诉你,你不会成功的。”
郅翰柯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哪怕郅源拼尽所有救他也是无济于事。
“爷爷已经召集了最好的律师团队,我还没告诉你吧,今天下午我父亲就能回来。”
这点是郅源最为得意的。
老爷子已经动用了萧律师,足以说明他的重视程度。
“那可不好说。”叶斐扬长叹了口气,“从警局到这儿的距离可不近,要跨越大半个江城呢,谁知道他路上不会出点什么意外呢。”
郅源脸色一变,看着叶斐扬长而去。
他知道这丫头不好对付,但没想到会是这么不好对付。
光是温峤能够从江城将她带走这一点,郅源就知道温峤不是简单的人物,叶斐也不是简单的。
……
叶斐去到碧潭居的时候老爷子已经早都将东西准备好了。
他老人家这段时间似乎格外的精神,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用他的话来说,便是个人有个人的命,他们也不能过多的横加干涉。
今早上叶斐的手不抖了,写出来的字都比昨天的要漂亮不少。
“你这小丫头是个有悟性的,但就是笔力还不足,撇捺总是混在一起,这写字要工工整整的,一撇是一撇,一捺是一捺。”
老爷子端着茶杯调整道。
叶斐低着头,写的挺认真的。
“我这人也不是那么死脑经的,能对付过去不就行了。”
听着她的话,老爷子手里的笔杆敲了敲她的脑袋。
“一码归一码,黑就是黑,百就是白,不能并为一谈。”
叶斐闻言轻笑出声。
“你还挺死板的。”
老爷子瞪眼,“这不是死板,是做人的规矩。”
郅老爷子经过那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商场沉浮,他也是为国家出过力的人。
哪怕退下来了,这么多年也是风骨未变。
郑伯从外头进来,看了眼叶斐,再看看老爷子。
“说吧。”
郑伯开口道,“先生回来了。”
人已经被萧律师给保出来了,现在正候在门外等着老爷子呢。
“带他进来吧,有些话还是要问出来的。”
得到老爷子的肯定,郑伯安排人将门口的人给请进来。
叶斐隔了一个水墨画屏风站在后面练字,她倒是挺认真的,全程没抬头。
老爷子坐在主位上,手边的茶换上了刚沏的。
郅翰柯进门,人不似前些日子那么精神,看上去萎靡了不少。
“父亲。”
听着他的叫声,老爷子也没抬头看他一眼。
“说吧,都是怎么回事。”
郅翰柯站定,看着老爷子忽然笑出声来。
“我不否认我做过的事情。”
商人的眼中只有利益,他曾经为了站稳脚跟的确是做过那样的事情。
后果就是郅一科技股价大涨,收入翻倍。
他也成功的打赢了接手郅家的第一仗,对于这个问题,他不否认。
是他做下的事情。
“我从小教你的东西,你似乎都忘记了。”
郅远鸿没有痛心疾首,叙述的语调很平静,平静的像是在和他聊天。
“您教我的东西我一个字都没忘记,但您忘了,我不是您的孩子。”
说到这里郅翰柯苦笑。
“从小到大,外面的流言蜚语就没断过,只要我做的有一点不对,被议论的就永远都是我的血脉。”
他做的好就是郅远鸿教导有,是乘了郅家的东风。
可但凡有一点错误,就是他骨子里的血脉,他身上的血统有问题。
这样的质疑声他从小听到大。
所以在接手郅一的时候,他迫切的需要一场极大的胜利来证明他这个外来子的能力和地位。
只有这样才能堵住那些议论的悠悠之口。
“你是我带大的孩子,我从来没有对你偏心过,这点上我问心无愧。”
他没想到那些流言蜚语,会对他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你可知错了。”
郅翰柯耸耸肩,“知错又能怎么样,不知错又能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才来讨论对错,是最愚蠢的事情。”
毕竟错了也无法挽回,不过是图个心安而已。
“你害死了那么多人,还能怎么心安理得的活着。”
郅翰柯抬头,昂首挺胸。
“我既然做了,就不会认错。”
认错,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意义的事情。
“好,好。”
郅远鸿倍感无力,他对自己的教育有了质疑。
两个儿子,最后都走向了不归路。
“你回清河院去,这两天都别出门了,等着那边来提人吧。”
郅翰柯提醒了他一句,“您不知道,那件事情很隐秘,为了不引起两洲冲突,病毒的来源可不是我隐藏的。”
所以当年的证据都销毁了,那些人,是没办法定他的罪的。
今天早上就连热搜都全部撤下来了。
当年也是笃定这一点,他才敢釜底抽薪,铤而走险。
那是个死局,无论换做是谁过来,都是解不开的。
“你只用赎了你的罪,其他的就不必你操心了。”
郅远鸿闭眼道。
他从来没想过,活到了这个年岁,还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屏风后面,已经写完一幅字的叶斐停了下来。
她神色凝重的看着老爷子,久久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