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生生祠，也不要长命百岁，别跪我。村里还有人吗？”
“恩公不答应，小莲就不起来。”
“宿主这是道德绑架！”反派系统的关注点，总与别人不同。
“我问你，方圆一里，还有活人吗？”
白青说话总是缺发情绪，周小莲被吓了一跳，连忙哆哆嗦嗦道：“他们都走了，逃荒去了。我娘说要等爹，我们不走。”
“你爹呢？”
“前年征兵入伍，我爹被抓去了。”
白青拎着周小莲后颈将人拉起来，指了指不远处的毛驴，“去收拾东西，在哪里等我。”
周小莲茫然看她，等看到白青在院中翻找出铁锹，瞬间来了精神。
她钻进屋里，翻找出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大着胆子给那妇人换上。如今天气正热，尸体未凉，倒也不算艰难。
等白青回来，妇人已经被装扮过，周小莲正跪在床边，研着妇人曲起的腿，想要让遗容好看些。
见她回来，周小莲连忙爬起来，“恩公。”
白青抱起那妇人，走出大门，周小莲连忙跟上。
等见到白青准备的东西，她不由震惊。
白青将村里房屋的桌椅板凳门窗拆了，堆在一起，如今只差将人放上去，点燃火床。
“今天没风，烧完收殓骨头，我给你拼好。”
周小莲颤巍巍，想说入土为安，又不敢说。
火葬时，白青找了锤子和门板，叮叮当当拼出来了个棺材，想了想又有模有样用炭笔写了个‘祭’字。
周小莲不敢说话，抱着腿坐在地上盯着火焰燃烧。
直到午夜火焰才熄灭，木材堆积的并不算多，骨头勉强还算完整，白青捡出骨头在棺中拼好，摇醒已经昏睡过去的周小莲，让她看了眼，就直接封棺。
等小土丘被堆起来，反派系统才颤颤巍巍开口。
“宿主，你怎么这么熟练？”
“深埋火葬杜绝疫病。”白青又燃起一个火堆，将外衣丢进去烧掉。周小莲早就经受不住再次昏过去，白青干脆提起她放在驴背上，牵着小毛驴离开。
·
三日后，白青站在衙门外，用下巴指了指门脸。
“是这里?”
周小莲搅着衣摆，怯懦道：“恩公我们走吧，我娘说官家的人惹不起。”
“没说不是，那就是了。”白青牵着周小莲直接走进去。
她可不想一直带着个小孩子，这种年纪的小孩最容易养死了，这几天周小莲又是高烧又是梦魇，她都快烦死了。
“我可不想天天给你煎药，找到你爹让他养你去。”
周小莲仰脸看她，不知怎么地挤出来一个笑来。
“恩公，说不定我爹已经死了，他一封信都没寄过。”
白青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人死了她不就被这小东西缠上了？
“闭嘴。”
周小莲赶忙捂住嘴，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看着周围，见衙役走过来，心扑通扑通跳，生怕自己和恩公被丢出去。
结果不知道恩公拿出来了个什么东西，衙役捧着东西进去，很快又个长胡子的人出来。
“在下是此处县丞……”县丞见白青年轻，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称呼，“中贵人来此是为了？”
“本尚宫奉太子之命，在外寻些物件，遇到了这个小东西，她爹丢了，帮她找爹。”
县丞：“这……苏尚宫是来报案的？”
当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宫里人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尚宫请来内衙休息。”这位尚宫拿的是宫里的牌子，还有陛下的私印，无论是什么事，他都不敢得罪。
周小莲张大嘴，她只在集市听过说书人嘴里听过一个叫尚书的官，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太子不就是皇帝的儿子？恩公难道是个尚书那样的官？
一个时辰后，县丞总算焦急上火地弄清楚了事情，让人请了县尉过来，查了又查历年名录，
等抱着卷宗过来，见那叫小莲的孩子正襟危坐，等着这位尚宫给她拿桌上的桃子，县丞和县尉瞬间头皮发麻。
除了宫里头的几位，谁敢惊动这些尚宫。他们早有耳闻东宫有位年岁浅的尚宫，是刚入宫不久就被陛下选拔的。
这是何等的荣耀。
“尚宫，敢问您和这孩子什么关系？”县尉率先开口。
他曾是京城调派过来的，与京中的关系比县丞要深厚的多，底气也多些。
“远方表亲。前几日正好路过，去就看看，结果这孩子哭着要找爹，我就给带出来了。”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周小莲捧着红艳水蜜桃，忘记了吃，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尚宫请移步。”县尉心乱如麻，讲道理这尚宫不过是后宫里的人，他们根本没必要理睬太多。可坏就坏在，这位不是深宫里出不来的那些宫女。
陛下亲自提拔，太子派出来人，哪怕是京官也要给几分薄面。
到了廊下，县尉定了定神，说道:“尚宫有所不知，前年那批人本是要去北边的，结果上头临时让安排到南地。东西都没准备好，连带着一起去的几个乡兵都水土不服没了。这事儿上头压着，咱们报不上去，也不敢给底下说。”
“水土不服？”
“是南方的瘴气，咱们这乡下地方没经验，又是临时调拨什么都没跟上……”
白青听明白了，水土不服也好，后勤没跟上也罢，周小莲的爹死了，没死在战场上，死在路上了。
“我们这小地方，不敢越级上报，尚宫您倒是可以查查。”
“告辞。”
白青回去，夺下周小莲抱着的桃子放在桌子上，拉着人往外走。
“恩公，我爹呢？”
“你猜到不错，死了。”
周小莲快速迈着小短腿，试图跟上白青的脚步。
“我爹怎么死的？”
白青声音淡淡：“和你娘一样。”
“恩公为什么啊？”
县丞和县尉跟了几步，听小孩问为什么，不由竖起耳朵。
“因为……”白青紧了紧小孩头上快掉下的发带，打了个哈欠道，“他们运气不好。”
“那我们去哪？”周小莲决定抱紧大腿，“恩公我要给你当牛做马的。”
“进宫。”
“啊，我也要去吗？我能去吗？那是皇帝住的地方吧？”
“太子在找老师和伴读，我看你可以做个老师。”
“啊？”
周小莲张大嘴，她给太子做老师？
“恩公，我什么都不会啊。”
“这个简单，你教他挨饿是什么滋味就行。”
周小莲拍了拍腰里抱着的，鼓囊囊的吃食，咧嘴笑了。
“这我熟，挨饿谁都会，太子为什么不会？”
“这东西要看天赋，对没天赋的人来说，太难了，比登天都难。”
“恩公恩公，我娘说有些人生下来就活在天上，太子就是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