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旁，一人多高的铜鼎正咕嘟咕嘟冒着气泡，郑西水踩在石阶上，看了眼铜鼎里绿油油的介于液体和固体之间的胶状物，手一翻，直接将人丢进去。
郑存还没来得及抗争，就直接沉底，被那些绿色胶状物紧紧压在铜鼎中，动弹不得。
“又是竹笋？”郑西水嫌弃那些手臂长短的竹笋，抚平衣服上褶皱，蹲在大殿一侧巨石上，看那些遥遥登顶的人。
白青不挑食，没人吃，她干脆坐在铜鼎边上，一口一口啃竹笋。
郑北山一手一只神兽从殿后绕过来，见她已经把竹笋吃得七七八八，有些无奈。
“徒儿，那是给你师叔吃的，给你吃这个。”
他亮出两只黑白相间的毛团子，得意道：“刚出生没多久的，肥肥软软，这在九阙门可是头一遭。”
白青抬起眼皮，就见他手里的是两只比脑袋大不了多少的毛团，黑眼黑爪黑耳朵，白脸白肚皮。尾巴短短的，没她的长。
“这是后山竹林里的神兽？”
白青只知道掌门最喜爱后山的神兽，第一次见，就觉得这神兽有些熟悉。
“看着毛色，暗含阴阳之理。”
郑北山得意地展示自己的猎物。
“看爪子，肥肥软软。”
毛团子在他手里扭来扭去，一不留神掉下地，连滚带爬朝着台阶上的竹笋奔去。咔嚓咬破坚韧表皮，吃了几口味道好的尖尖，就一左一右抱住白青小腿，作势要咬。
到底谁吃谁？
这神兽嘴里牙齿尖锐，几乎和郑西水有一拼。白青捏着后颈肉将团子提起来，仔细打量半天，这玩意儿她有点印象，可不太确定。
过了几秒，小白给出了正确答案。
“食铁兽，俗称大熊猫。根据古籍记载，不好吃。”
大熊猫？白青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十足的两头熊，发现比之前见过的大黑熊好看的多。不好吃啊……
那师祖养它们干什么？
两只熊猫被提着，看起来老实乖巧，白青盯着它们的眼睛，从眼底深处看到了属于兽类的野性。
她顺手把两只熊丢进铜鼎。
“徒儿那不是用来煮肉的……”郑北山大惊，那可是用来疗伤的，他话没说完，就见白青也翻了进去。
郑北山：“……”罢了罢了，做他的徒弟，怎么不打熬筋骨。
“啊！”
白青刚进去就疼得龇牙咧嘴，两头神兽扑过去一左一右抱住她的小腿，咔嚓咬了上去。不愧是被精心养育的神兽，一口下去就咬破了她鳞片化作的衣服。
白青气不过，直接抓起伸手团成一团，塞进早就因为疼痛而全身痉挛的郑存怀里。
她很好奇，这种神兽有多大能力。
毕竟在她知道的记载里，它们都是以卖萌为生，极少有表现战斗力的时候。
盘腿在鼎地坐好，静静感受药物对身体暗伤的洗礼，白青暗道自己跳下来是正确选择。
雷劫以及承受龙女力量而留下的暗伤，在药物的作用下隐隐作痛。对她而言，这种痛越多越好，疼了反而是要好了。
郑西水听到动静，咧嘴笑了。
“这锅药师父下足本钱，他要是知道给后山那些东西用了，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郑西水比较畏惧周甲乙这个师父，郑北山倒是不怕。
“一锅药罢了，一锅不够再配一锅。这竹笋不错，你不吃？”
吃什么吃？郑西水无奈道，“我才不想吃这些，要吃也是吃那些仙鹤食铁兽，竹笋有什么好吃的？竹皇山的虫子倒还能吃，可惜吃不到。”
口味倒是怪异，郑北山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个巨大竹节。
“竹虫没有，鲜竹沥管够。喝这个，下面那些恐怕要有些时候才上来。”
登仙梯，问道台之流，用来检测修士心性的建筑多如牛毛。九阙门的这个台阶和那些幻境阵法相结合的试炼不同，就是简简单单一台阶。
阵法是增加重力的。
这不是比心性，比的是毅力和力气。
郑西水改蹲为坐，视力极好的他，很容易看清万阶下，筑基修士步履维艰的蹒跚行走，在他眼里如同一场表演。
入门以来，每年都会看到这样的表演。
“这些魔修，还真是有毅力。鲜竹沥那种小孩子喝的东西我不要，我要大师兄的酒。”
“师父见了会不高兴，师兄我戒酒多日。”郑北山深觉养徒弟不容易，吃的喝的都要操心。好在徒儿不喜欢那些昂贵的彩衣华裳、琉璃环佩的东西，否则他真养不起。
“这是没钱？上次赌局不是赢了？”
郑西水没见大师兄去拿赢来的赌资，“大师兄您不会忘记取了吧？咱们现在去拿？”
“别别。师父说拿长老来开设赌局违背了宗门教义，给取缔了。赢的也不是我，这次庄家通吃。”
郑北山心中有苦说不出，所有参与赌局的师兄弟都没想到，在千钧长老洞府渡劫的竟然不是千钧。他也想知道是谁，可千钧长老自那日后就闭门不出，躲在乱石堆里挖出的洞府里，死活不肯见人。
美其名曰：闭关。
郑西水听他这样说，咧嘴露出一口尖利牙齿，诱惑道：“师兄想知道为什么吗?”
其中缘由因果，郑西水笃定，除了当事人只有他这样的慧眼才能看出来。
“赌局是师父开的，自然是师父说了算。”
郑西水惊得没坐稳，咕噜噜滚下山阶。从山顶一直滚到山脚下，又在爬台阶修士的敬畏目光中，冲上山顶。
“大师兄你说什么？”
郑西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师父他是个老阴币？”
年幼的师弟惊得满脸通红，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紧紧攥着郑北山肩膀，话都要说不顺畅了。
“我***！我**了个大**！他堂堂掌门，也干这种阴损事情？暗箱操作，也不怕断子绝孙？”
郑北山没想到师弟会这样激动。
这么多年，他听过很多人骂掌门师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粗俗的。
“你什么地方学来的话，我都没听过。”他想找个竹板记录下来，转念一想，又怕师父看到。干脆在嘴边重复两遍，算是过了嘴瘾。
“用词不雅，说出来却大快人心。不错，不错。”
骂周甲乙的人多了去，郑北山从来懒得计较。
夸赞师弟几句，掐指一算发现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将师弟的徒弟和自家徒弟捞出来。
至于两只团子，已经被郑存紧紧抱在怀里，怎么都扯不出来，郑北山试了几次，果断放弃。
“大师兄你看他，有没有觉得眼熟？”
郑西水心里卧了个大槽，可还是觉得八卦要紧。这郑存，怎么看都和大师兄长得有几分相似。
郑北山擦干净郑存脸上的绿色粘液，仔细打量半晌，摇头严肃道：“不认得。”
“师兄他真不是你私生子？”
郑西水不死心，大师兄真天赋异禀也说不定。
“你看他脖子上。”郑西水拉开郑存衣襟，露出脖根锁骨处一块胎记。“这样明显的记号，师兄再仔细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