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椒枝今天依旧是一身布衣,来到军中后,他就换下了官服,生怕有敌军发现,把他当成目标人物。
杨椒枝简直是警惕到了极点。
经过他说,楚北良才知道这厮娇气到什么程度。刚来边境,就让人建了暖房,种上了随身携带的种子。今天吃到小葱韭菜,才不过巴掌高。
“也就这一顿,吃完就没了。其他菜没养活。”杨椒枝有些郁闷,“你们要是知道怎么种菜,就来帮我吧。这太难了。”
呸!能不能干点正事?楚北良又拿了两个饼子叠在一起咬着吃,心中对杨椒枝极为唾弃。
“大人……老杨啊,这猪油渣是哪里来的?”吃着味道不太对,不知道是不是不新鲜了。
“这个啊,猪油是百姓卖给我的,里面还有马肉呢。你不是弄死了不少战马,我就让人把它们偷偷拉回来了。”
说到这个杨椒枝眉飞色舞,“马这东西可全身都是宝贝的,皮我让人做了皮甲,还没做好,等做好了分下去用。穿在盔甲里轻便又防身。骨头晒干磨成粉烙饼子也好吃。马肉不好吃,我直接让人炖了,前几天你们没吃到?”
楚北良总算知道前几天那难吃得很的肉是什么肉了。
军中禁止杀马,不是走投无路,也没人敢用战马做伙食。更别提杨椒枝这样的了。
眼看杨椒枝从袖子里掏出一支毛笔,说是马毛做的,楚北良简直给这人给跪了。
“老杨你能不能干点人事?军中管理严格,你怎么让人去抢马的?那可是边境。”楚北良简直忍无可忍,在他看来这人实在是有些任性了。
“我听说你怎么杀敌的,就赶紧赶过去看热闹,那些兵们追着我走,我看他们人多,干脆就让他们把马带回来了。”
“……闻名不如一见,大人与传闻中不同。”
楚北良抱拳行礼,这厮他是服了。
这是胆小吗?这是胆小吗?
无论如何,干粮的问题算是解决了。转眼朝廷的粮草运到,楚北良和杨椒枝负责护送到最前线。二百多新兵带着油渣马骨饼和猪油甜饼跟随一文一武两个相处不算融洽的长官前往最前线。
楚北良穿的是盔甲,里面加了一层马皮甲。这幅皮甲让军马都对他退避三舍,恨不得撂蹄子就跑。
杨椒枝穿了一身新兵的衣裳,皂色军袄,棉裤子。里面套了马皮甲不说,前后还塞了护心镜。乍一看和其他小兵差不多,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如何地全副武装。连手肘都绑了铁尺,充当防御。
这一身装备,有些沉重,杨椒枝跟着车队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忍不住爬上运送粮草的车架缩成一团,时刻防备着可能存在的袭击。
“千户,这杨大人是不是太怂了点?”小兵凑到楚北良身边,小声嘀咕。
小兵伸出大拇指:“您真汉子。”又伸出小拇指,“他就是这个。”
楚北良瞟了眼车队尽头的杨椒枝,摇摇头没说话。
“这一看就知道,杨大人不懂,这劫道都是从后头开始,才不容易被发现。杨大人倒是好,非要躲在车队后面。”
小兵嘿嘿一笑,说完发觉自己晦气,连忙看向千户大人,见他表情未变,才松了口气。
又走了半日,眼看日影西斜,楚北良和运送车队商量后,决定先就地休息一刻钟,之后再走三十里,直接扎营休息。
“三十里再往前,是个关口原先有匪盗的迹象,那里易守难攻,还没腾出手来料理。咱们不能再往前了。休整一夜,明早快点过去。就算有人拦路,也好应对。
之后几日路上赶一赶,也能准时到。”
楚北良定下了,其他人都耳闻过这位千户本事,自然没有什么不可的。
吃了干粮填饱肚子,车队再一次出发。果然刚走三十里,就见到一个山谷,说是山谷也不太准确,据说这里曾经是条大河,河水冲击形成了天然地两边高中间低的地势。河流走势歪歪扭扭,有几处石壁被冲刷得极为光滑,这处实在是个藏兵的好地方。
这里是前往前线最快的一条路,如非必要,楚北良不想走这条路。前方催得紧,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就是前面了,停下安营扎寨,不得生火,不得大声喧哗。分五轮,轮流值夜,不得懈怠。”
命令口耳相传,一刻钟后传到了刚睡醒的杨椒枝耳中。
杨椒枝刚睁眼,就被西边落日余晖震惊,
“早就听闻边塞美,原是美在这里。”说完,他竟从袖中掏出纸笔砚台,找了快平坦地面,就地作画起来。
等他画完,帐篷已经准备好。杨椒枝连忙转进去呼呼大睡起来。
楚北良将他的动静看在眼里,心中越发唾弃这个京官。真就是贪生怕死,干啥啥不行。在这里,竟然能升起欣赏美景的念头。
入夜,正是小兵们换岗的时候,一群鬼鬼祟祟的人趁着夜色摸过来,交头接耳一番,很快统一意见,将目标放在了楚北良所在的营帐里。
“叽里呱啦叽里呱。”他走前面是大官。
“叽里呱啦?”杀了?
“叽里呱啦叽里呱!”抓住要挟他换财宝!
楚北良他们的说话声惊醒,握住了身侧弯刀。听到脚步声一点点接近,他竟有种高手寂寞的感觉。这些人,他实在没放在眼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悄然爬起,躲在了帐子进门处的背光地方,蓄势待发。
衣衫褴褛的几个人进来,趁着夜色左右摸索,总算找到了床铺。叽叽歪歪半天,他们决定同时攻击床上的人。
楚北良听不懂他们的话,勉强察觉到他们的意识到他们的意思。他横刀直接朝距离自己最近的人攻去,一击即中,弯刀直接卡在了骨缝里。他就势一拉本以为可以再补一刀,谁知旧伤复发动作不由一滞,直接失了先机。
“叽里呱啦!”被发现了!
楚北良心中一惊,刚想叫人,就被划了一刀。他委顿倒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在这里折戬沉沙。
托大了!
利刃划过半空的风声,让他汗毛竖立,他立马将刀换到左手,可已经来不及了。
桄榔!一声刺耳的尖锐响声,兵刃相较在黑暗中迸发出火星。
“就不能说人话?”
熟悉又陌生的语气,让楚北良顿时燃起希望。
霹雳乓啷的声音不绝于耳,黑暗中只能看到黑色人影,楚北良小心翼翼挪到门口,抓住脖子上的哨子放进嘴里用力吹响。
尖锐哨声不绝于耳,足足响了七八个呼吸的时间,将所有护送粮草的士兵惊醒。
“千户!”
“有人袭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