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情绪起伏过大,一时造成的呼吸过度,现在已经没事了,平常还是要多关心患者的心情,疏解开心结。”
奚知聿站在病房门口,他和医生聊完,去找刚走出检查室,乖乖在椅子上等他的小朋友,“西西,还晕吗?”
出来的急,池西泠外套都没穿,苍白脸颊低着,额头靠在奚知聿的腿上,桃花眼上氤氲着雾气,“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吧。”
不,该道歉的应该是他。
奚知聿给他披上外套,摸了摸他的脑袋,垂下冷寂的眸子,“我以后不会再碰你的左手了。”
在这人来人往的医院里,一点也不安静,甚至有池西泠讨厌的消毒水味。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抱住了奚知聿的腿。
“梅藏,我可以说,你要听吗?”
奚知聿蹲在他的面前,不轻不重的捧起他的左手,举止虔诚,且无比温柔,“西西说,我就听。”
现在的池西泠轻易就能碎掉。
依旧很漂亮。
池西泠指尖压在了手套边缘,他的动作磕磕绊绊,好几次要停下来,闭着眼睛拽下来了。
“我小时候,被人推到火堆里烧伤了。”
“很多年了,我忘不掉,也没有去做手术祛掉。”
推他的人,是幼年的衡哲彦。
与修长白皙的手指连接的,是池西泠多年伤疤的手背。
完美和丑陋,不应该连接在一起。
池西泠会感到疼,而且这种痛感,一直没有消失。
十岁那年来到医院,医生告诉他心结未除,他没有把这句话告诉妈妈。
如果说了,妈妈也会痛。
池西泠用自己的伤疤做提醒,同衡家的仇必须要报。
奚知聿低下头,薄唇亲吻在伤疤上,“无论是什么,我都不会讨厌。”
“一定很疼。”
不,是池西泠不曾想到的举动。
池西泠掉了眼泪,有被关注后滋生的委屈,还有一点难过,最后只变成了一句,“好喜欢你。”
奚知聿抱住他,拍了拍背。
在医院角落里,一直以来冷静自持的Enigma单膝跪地,手指扣紧怀中少年,仿佛要揉入骨血里的力道,连他自己也没有觉察。
爱会让骄傲者低头,也会让勇敢者怯懦。
…
医院的前面拐角处,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举起手机,接连拍下这一幕,仿若无事的插着口袋离开。
另一个则坐在椅子上,装扮的很像陪人来看病的中年人,一直等到跟着他们离开。
两批人,行为严谨,各有目的。
…
池西泠和奚知聿回去时,是巩先开车过来接的,还带了一个毯子。
奚知聿微蹙着眉,把池西泠裹得严实,抱上车,“巩先,订一份清淡的餐食送到楼上。”
少年迷迷糊糊的抱着一袋子医生开的药,唇瓣还有些红,是刚才打针的时候咬的,“你不吃吗?”
“我晚上有事情,很快就回来。”
池西泠手上的伤,只会和衡家有关,他的耐心告竭,也晾够了衡家,在他们找上门来,先出击。
奚知聿若有若无的看他的手,捏了捏指尖,“吃完饭和药就去睡觉,不用等我回来。”
“好。”
十分钟后,池西泠最后一根旋跟着断了。
他不知道为何一回家变成自己坐在沙发上,“奚慈”低下头亲他,还是收起了Alpha的攻击性,软绵绵的仰起头。
“我们是恋人,我相信西西。”
又乖又好亲。
池西泠迷迷糊糊的就被哄没事了,跟着奚知聿的思维走,最后是奚知聿停手,给他盖上薄毯,拿出电视遥控器。
“大概十分钟送过来。”
不对,谁家omega这样哄Alpha啊。
池西泠抱着怀里的抱枕,迷茫极了,又忘了和奚知聿说,他明天要回港市一趟,闵安要过来送他。
奚知聿下楼,同巩先说道,“让人守着,好好保护他。”
巩先表示,“安排好了。”
衡家这边,好不容易收到了奚慈的回应信息,立刻准备起来了。
衡家位于G城繁华地带的别墅区域,是刚搬过来三五年,以前的老房子虽然贵,但还是衡和豫和池今歌结婚时,池今歌父亲资助的,早就被他们卖掉买公司的地皮了。
“我早就说了,一个穷小子,哪里比得上我们家哲彦。”
骆晶滢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拖鞋陷在柔软的手工地毯里,正拿着果盘喂旁边的娇娇女儿衡秋彤。
衡秋彤和骆晶滢长得很像,眉眼皆散着一种魅感。
她听了,冷笑了一下,“妈,别把你的滤镜放到我哥身上了,赶快让他联姻好,别影响我。”
衡和豫坐在对面,他刚从公司回来,正头疼新项目的事情,衡和豫做金融出身,衡家主要是投资理财公司,融了不少资金,他拿出来一部分钱用来贷款,另一部分继续钱生钱。
但是,只要投资就会有风险。
衡家靠着过去十多年的稳健立足,谁也想不到他们会把钱挪走,用于投资国外的项目,并且吃了大亏。
下个季度的盈利,还没指望。
只要联姻成功,衡家便能够借奚家的关系,继续拢钱。
衡秋彤是衡和豫的女儿,也是总经理,她比衡哲彦这个酒囊饭袋有用的多,更瞧不起衡哲彦。
这场联姻,是她提出来的。
“妈,一会儿你对奚慈客气一点,咱们家再出几个我哥那样的人,明天就能破产。”
骆晶滢摆摆手,心里还正疼她儿子呢,躺在医院里哪哪都不舒服,可怜极了,自然对奚慈没好脸色,“我知道了。”
女儿一走,骆晶滢抬起脚,放在了衡和豫的腿上,魅声道,“老公,你什么时候让彦彦进公司啊。”
衡和豫看了她一眼,站起来,让她的步骤落了空,“现在不是时候。”
“彤彤现在都是总经理了。”
“那是她能力好。”
“我儿子能力就不好吗?”
衡和豫瞥了她一眼,“你现在是越来越无理取闹了,有空就好好教教他,刚见面就能把奚家的小少爷气走。”
骆晶滢一瞬间就冒了火,“我怎么了,你是不是又看上哪个小贱人了,现在能拿出来和我比较?”
“我哪里有空?”
骆晶滢最近事事不顺,也是一肚子火,“别忘了,当初是你先勾搭上的我,又要去和池今歌结婚,屋里面的血手印,也有你一份。”
原来,他们以为池今歌已经死了。
池今歌消失多年,谁也联系不到,谁能想到她去了港城。
衡和豫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手指掐着骆晶滢的脖子,“不要提她。”
那是他的污点,也是他的发家史。
不然,一个穷小子,怎么能够在短时间里拥有这么多财富和人脉。
骆晶滢抓着他的手臂,“你还敢打我了。”
这么多年,骆晶滢过得顺风顺水,完全不再衡和豫面前装委屈装哭了,她掐着衡和豫的手臂,专门往心窝子里戳,“我不提她,她就不存在了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去给她立了衣冠冢。”
“衡和豫,你心虚什么?”
大厅的门开了,奚知聿插着口袋,虽是一身矜贵的白色装束,视线冷冰冰的,充满压迫感。
不像衡哲彦口中的柔软好欺。
Enigma温和的抬起手鼓掌,笑道,“真是一出好戏。”
“我们开玩笑呢,小奚,怎么过来也不说一声。”
在奚知聿身后,是被压制的衡家的保安和保姆,他指了指,拿出手绢擦拭指尖,“阿姨,他们不让我进,我也没办法。”
骆晶滢还以为奚慈依旧在生衡哲彦的气。
她走过来,“我替彦彦和你说句对不起。”
奚知聿“善解人意”,笑容越发温暖了,“阿姨,我体会得到你这份慈母心。”
“小奚真是好说话。”
话锋一转,奚知聿唇边笑意尽无,视线扫过屋内昂贵华丽的装修,以及二楼上站着的人影,真是吸血的一家子。
“您也得体会一下,我的心情。”
“什么心情。”
奚知聿转了转手指上的翡翠戒圈,漫不经心的往后退了一步,“替自家男朋友出气的心情。”
巩先带着保镖走进去。
Enigma坐在大厅门口,支着下颌,笑容重新变得温暖,反而更是渗人,“我家西西,非常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