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起的时候,我感觉我眼前所有动作都在变慢。
甚至能够看到,许牧野嘴角的笑容消失,转而变成错愕和惊恐。
在前面两枪打在身上的时候,小波还没有倒地,甚至身子往后缩,手往前面挡,想要挡子弹一样。
但随着枪口抬高,第三枪打在肩膀上,最后一枪直接贯穿了整个脖子。
他再也没有挣扎的余地,只能躺在地上,任凭血液横流。
这把枪我有些年头没有用了,我只记得弹匣随时都是上了子弹的。
具体有多少子弹,我没有记得十分清楚。
只是打完六枪后,我调转枪口对准许牧野的时候,只有咔哒咔哒的空响。
周围是四散的人群,还有时不时爆发出来惊声尖叫。
我恍若没有察觉一般,对着许牧野咧嘴一笑。
“我身上还有一把枪的哈。”
说着我就往腰后摸。
许牧野仓皇的往酒店里面跑,期间不停拉住人的肩膀,推到自己背后面,想要给他挡子弹一般。
这看得我有点想笑,原来许牧野真到了这种时候,他也会害怕啊。
不过也正常,要是有人刚枪杀一人,下一个就要拿枪打自己,我可能跑得比许牧野还麻利。
实际上我身上有个屁的枪。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是坐在这儿等着被枪毙,还是尝试着能不能跑。
但我枪杀小波这里,是市中心,各种部门都太近了。
又能有多大的希望跑啊。
就在我还在愣神之际,脖子被狠狠拍了一巴掌。
杨新海一手捂着被我砸的脑袋,一手拍完我脖子又扇了我一巴掌。
“我日你祖宗的,站着等死啊,快上车啊!”
杨新海拉着我上车,一脚油门车子猛地开始往前窜出。
他现在有点手忙脚乱的样子,一边要擦脑袋上的血,一边要打方向盘。
“打电话。”
我愣了一下,“啊,打给谁啊?”
杨新海一脸气急的样子,那放在脑袋上那只手往后挥动,似乎又打算抽我。
“你他娘的傻逼吗,把大哥大给我。”
我有些索然,从白脑壳命悬一线,我打算把小波骗出来杀了开始,就没想过接下来还能不能活。
杨新海怎么说,我也就跟着怎么做,将旁边的大哥大拿了过去。
杨新海看了一眼,又骂道,“拿我的,你这时候拿你的大哥大,是还想害死谁啊?”
拿到自己的大哥大后,杨新海一边开车,一边往外打电话。
期间还瞪了我一眼,让我闭嘴,不要说话。
电话接通后,杨新海一改之前激动的状态,变得很是淡定。
“喂,老李吗,是我啊,杨新海咯。”
“对对对,我今天来这里了,哎呀,林冬夏等下再说,我想请你帮我办件事咯。”
杨新海打的这个电话,是李成贵的。
我和杨新海一直在做生意,甚至我绝大部分生意,都有杨新海的身影,相当于是我的财神爷。
我能这么快从江湖当中脱身,开始正儿八经做生意,其中少不得杨新海的帮助。
我给李成贵以及这市里做出了不少的贡献,杨新海是我的财神爷,自然也是李成贵的财神爷,他们之间也是互相认识。
不知道李成贵在电话那边说了什么。
杨新海在李成贵说完话后,直接了当的表示。
“老李,我希望你开个会,把你们这个系统大小人物聚在一起,指导一下工作,一两个小时就够了。”
杨新海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没有变化,声调也没有拔高。
但就是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杨新海一直是个纯正的生意,说话很少说死,基本上都是说六分留四分余地。
“老李,你能上去,除了上面有人,还有市里面给你提名,他们为啥给你提名?”
“还不是你有成绩,你的成绩是怎么来的啊?”
杨新海接连两句反问,让李成贵没有拒绝的余地。
挂断电话后,杨新海调转方向,直奔小道。
“换一下,你来开车,走小路,我们去省城。”
我坐上驾驶座后,忍不住问道,“李成贵会帮这个忙吗,我可是杀人了。”
杨新海捂着脑袋坐到后座,刚想把脚抬起来放到驾驶座和副驾驶座旁边的空隙,但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悻悻然将腿放下。
“你放什么屁,人家是马上要走了,安排交接一下工作,谁帮你了?”
我不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李成贵或许已经知道,我现在干了什么,如果是我打电话给他,说什么他也不可能给我行半点方便。
这不是平时无关痛痒的小事。
是动辄会将自己后半生都给搭进去。
杨新海打电话给他,也没有提半句是要他李成贵帮忙,把我弄出去。
只是希望他合情合理的开个会,将能够做主的人挽留一小会、没有了主事的人,我们行动会好受许多。
很多时候在官家的衙门,更要知道混。
没有领导的命令,你做得多不一定对,但你不做肯定不会错。
要是真放手任官家对我们围捕,估计得是经常抢银行的悍匪,才有机会跑出去。
即便是靠着抢劫为生的悍匪,都需要布置,我是早上听到白脑壳的消息,下午就对小波下了手。
有个鸡毛布置。
我和杨新海没有任何布置,也不是做悍匪那块料。
没有那些人物的本事,只能这样安排。
杨新海的斗志,也点燃了我求生的希望。
绕了一大圈,最后去了一趟郊外白脑壳的房子,我将原本准备留给李奇伟兄弟的四个存折带走了两个。
我的一个和白脑壳的那个。
随后凭借这么多年的记忆,走错了好几次,最终在当天晚上,车子开上了前往省城的国道。
在半路上,我把我用的大哥大扔进了水里。
到了省城刚好是凌晨时分,杨新海未做停留。
将我塞进一辆厢式货车后面,直接前往粤省。
就此,在九六年大年初三,寒冬还未完全退去的日子,我踏上了逃亡的路途。
这一去,我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