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镇、神炼、道皇子看似年轻,实则年龄都接近两百岁,心思城府何等之深,走上第五层后,他们看似分头探索,实际上始终在留意着其他人的动作。
当时迟殇突然停下脚步观察那石碑,距离他最近的刑镇已经发觉到了,而等前者拿起石碑要放入储物戒指的时候,刑镇也是毫不犹豫果断出手。
与绝大多数阴阳宗门人不同,刑镇走的是类似人族武者的炼体流,那一抓还没临近,充斥有森森戾念的狂暴鬼气已经横扫四方,将时迟殇周身一条条本能凝聚的护体炎龙一一震碎。
时迟殇也没回头,周身红炎一卷,化为一团朦胧的火影骤然横移数丈,避开刑镇一抓之际,抬手便是一拳,滚滚帝炎顺势爆发,形如一轮帝炎环绕的大日升空,炙热焰光照耀天地,极高的温度瞬间燃烧起四周的梧桐木柜,近在咫尺的刑镇一声闷哼,略显狼狈地快速后退数步,抬手抓出一面大盾护在身前,幻化出一团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光圈,这才挡住了这道大日的爆发。
稳住身形,刑镇先是看了眼自己身上被烫伤的伤痕,而后就是抬起头露出一丝狞笑:“好本事!区区冥皇初期竟然能烧伤我,不愧有传言说你身具超越了太阳体和帝阳体的体质。”
时迟殇失笑道:“刑首席刚刚是打算知法犯法?”
“反正这儿也没其他人,”刑镇咧着嘴,笑容愈加狰狞,“就算把你宰了,难不成还会有别人知道?”
因为迫于此地的温度,刑镇三人依然是一同探索的。不过看到刑镇和时迟殇动手,神炼和道皇子却是并肩立在刑镇身后,明显没打算随意掺和进来。
瞧见那二人暂时没有插手的打算,时迟殇心头一定,而后凝视浑身戾念环绕的刑镇,皱眉道:“好浓的戾念,刑首席莫非平日都不服用净心丹的?”
刑镇没理会他的冷笑话,全身鬼力层层递增,逐渐将原本缠绕在躯体表面的锁链根根撑起,刹那间,被封印在体内的浓郁血腥气轰然释放出来,然后竟是从那符箓保护的范围内一步跨出,炙热的高温方才触及他躯体,就被那森森血气所阻隔。
瞧见刑镇居然能抵御此地的高温,时迟殇瞳孔微缩,随即瞄了眼后方的道皇子和神炼,失笑道:“刑首席原来还藏了拙啊?”
“不藏拙,怎么能逼出你的真本事呢?”呵呵一笑,刑镇面庞满是冷酷,一个挺身,一步踩爆身下地板的刹那,整个人已经化作残影欺近,暴烈的拳罡粉碎着虚空,宛如一座铁闸横推而出。
当达到冥级后,每层位阶之间的差距也在不断拉大,尤其是到了冥皇位阶,已然摆脱了冥君时期实力的极限,举手投足间无不拥有着毁天灭地的威势。
这还是在白金行宫内,刑镇忌惮宫殿内是否有残存的禁制而没把威力波及太远,否则的话,光是他这一拳的余波就足以将整层楼震成粉碎。
不过纵然已经将威势压缩,但是刑镇这一拳仍是可怕无比,身前虚空寸寸碎裂,令得拳罡还没冲出数丈,已经猛然跨越数十丈距离,轰击在时迟殇身前。
电光火石间,时迟殇双手结印一声轻喝,帝炎分身的魂力汹涌流淌,魂识所及之处,汹涌火能更是冲涌而至,于身前毫微处倏然凝聚,继而爆发,化为一轮煌煌大日急速膨胀。
轰!拳罡与大日悍然对撞,血气激荡,帝炎席卷,短短千分之一的弹指时间,时迟殇刚刚凝聚出来的大日就轰然炸散。
不等他继续应对而继续轰来的拳罡,刚刚递出一拳的刑镇也已突击到近前,全身肌肉块块膨胀,周身锁链宛如一条条金属神龙哗啦啦地舒展开,宛如天罗地网般封锁着时迟殇移动的空间,而他本人也是戴上一副血色水晶材质的拳套,再度一拳轰出。
那数十条锁链初看仅是染有血腥,然而随着此刻舒展开,时迟殇诧异发觉那些锁链上的血痕竟是某种独特的冥纹,当刑镇催动之际,尽数幻化为无数被鲜血淹没的人影,不停地哀嚎着,那种绝望、恐惧、愤怒的意念经过秘术转化为最纯粹的戾念,加持在刑镇的拳锋。
御鬼,这是人间界鬼道的惯用特点,通过压榨、折磨鬼物,获取大量的戾念,来增幅战力或修炼。
不过时迟殇来到鬼界多年,甚少遇到这类修士,时间久了,他都快忘记还有这种修炼方法了。
好在此刻仍在激战,时迟殇虽是分心,意念仍是时刻谨记防守,任由那一波波的戾念如潮水冲击过来,他的心境依然静如止水。
心念流转,时迟殇身周数十丈内的火能尽数汇入身躯,而后猛然凝结为一套配有火翼的甲胄,然后挥拳迎向刑镇的拳锋。
嘭!嘭!嘭!接连数百声巨响,掀起了巨大的气浪,时迟殇和刑镇也如两个亡命徒般,没有丝毫技巧地不断挥拳对轰。
短短数个呼吸间,时迟殇和刑镇已经连续对轰了上千次。
拳罡破碎了,刑镇就加大鬼力输出,并增强了对那些亡魂的压榨。
甲胄龟裂了,时迟殇身周帝炎一卷,裂纹就快速恢复如初。
又是一次对轰结束,时迟殇身周火甲支离破碎,躯体也缩小到仅有先前十分之七,刑镇召出血海内的亡魂湮灭大半,拳甲上的罡劲也是光芒暗淡。
“有趣!”刑镇龇着牙,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嗜血光泽,他终究是冥皇巅峰,一身鬼力的凝实程度具有压制性的优势,此刻依然保持有八成的状态。
而看时迟殇的模样,就知晓已经接近极限了,纵然短时间内依然能与自己势均力敌,但是时间一久,自己必定能击碎他那层乌龟壳。
抹去唇角并不存在的血迹,时迟殇同样满脸笑容,与刑镇这一战,让他大致确定了这具帝炎分身的实力上限。
的确,单论正面对轰的实力,现在的他还比不上刑镇,但是谁又规定,自己一定要和对方对轰呢?
时迟殇扭了扭脖子,魂力如流水淌过火甲表面,将裂纹一一修复,刑镇见状嘿嘿一笑,五指握拳也打算再次出手。
“嘿!”旁观良久,神炼终于是耐不住性子,开口道,“两位要交手,是不是也看下时间和地点?先把接下来几层探索完,等出去后,你们要怎么打就怎么打,成不?”
时迟殇看了眼神炼,发觉他们头顶那枚符箓明显亮度不如之前了,想了想,轻笑着运转魂识解除火甲:“行。”
见他打算结束战斗,刑镇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却也不愿强行索战而得罪神炼、道皇子,也只有停止鬼力的运转。
“你刚刚发现的是什么?”见二人都停手,道皇子看向时迟殇,问道。
时迟殇想了想,也没犹豫,将那块石碑抛过去:“你们看得懂上面的文字么?”
道皇子是炼器堂出身,精通各类道纹符篆,可是他将碑文反复浏览几遍依然没有头绪,无奈将石碑递给神炼:“我没看过这种符号,很古老,应该同样能追溯到洪荒时期了。”
“我的看法也一样,”神炼也涉猎过道纹的研究,“我没有感受到能量的运转轨迹,应该不是铭文,可能是某个古老种族记载事情的文字。”
刑镇也凑过来看了几眼,听见只是单纯记录事情的文字就没了兴趣。
重新将石碑丢给时迟殇,道皇子淡淡道:“你如果需要找人翻译,可以找我,我虽然不了解,但是我炼器堂有几个专门研究上古文字的宗师,当然,翻译是收费的。”
不知为何,自从进入行宫,时迟殇发觉道皇子对自己的态度似是极为温和,还隐隐间有几分交好的味道。
心头想着,时迟殇也没迟疑,将石碑收入储物戒,颔首道:“有需要我找你。”
道皇子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一指楼梯:“去第六层吧。”
四人先前已经将整个楼层都搜查了一遍,并未有任何有价值的收获。
哪怕是那块石碑,在经过神炼和道皇子判断为寻常记事的文字后,就失去了原可能存在的价值。
不过等来到第六层,四人心头的失望之情才淡却数分。
前面几层中,除了第五层还保持完好,第一到第四层都是满地的灰,根本看不出原来的用处。
而第六层,虽然还是满地的灰烬,但是或许因为部分墙体保持完整的缘故,居然保留下了部分原有的事物。
那是数个保存完整的铁笼,有十七八丈高,透着黝黑色泽,待得他们走近后,发现笼身包裹有厚厚的血浆,他们看到的黑色,其实是血浆凝结后呈现出的颜色。
刑镇鼻子抽了抽,失笑道:“看来这里是牢房啊,虽然时间太久,血气损耗太多,但是光残留下的那点血气,原先关押过的恐怕都不是善茬啊!”
刑镇是刑事堂内门首席,参与过无数次刑罚,对于鲜血的研究无疑是几人里最深的。
道皇子则是取出一柄五品冥兵,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血浆,凝神观察着底部的铁质,皱眉道:“凰血黑铁,是融入了凤凰血,经过秘法淬炼的金属,哪怕损坏了,也能快速恢复。”
“记忆金属?”时迟殇正打量着笼内如小山坡的尘灰,闻言讶异道。
“可以这么说,”道皇子面露惋惜,摇头道,“可惜时间太久了,没有保养,这些凰血黑铁也接近报废了。”
“看来第六层也没有收获,”神炼语气里透着无奈,“时间果然是最可怕的武器,能被冥尊关押,实力肯定也不一般,结果全部沦为了灰烬,去楼上?”
道皇子和刑镇都没异议,唯独时迟殇目光狐疑地扫视过四周,似是有所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