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血尊殿面积极为庞大,众人沿着行道走了小半个时辰,仍然没有抵达尽头,期间四周也没有任何变化,除了永恒不变的黑暗,就是两侧栏杆上散发着微光的蜡烛。
“好像有点不对劲!”突然,血衣停住脚步,狐疑地看向左右。
那群散修走在血观道几人后头,见血衣停步,崔双印不满道:“能有啥不对劲的?赶紧走,不然别挡路!”
见他态度恶劣,血观道几名弟子俱是不悦看去,少数几个脾性急躁的,更是忍不住凝聚血力想要动手,却被血衣一摆手拦了下来,然后默默领着几名师弟师妹退到旁边。
“哼!”见他们退让,崔双印自觉得了面子,心情大好,满面春风地领着一众散修越过他们,追到了印家三人身后。
一名血观道弟子看见崔双印意气风发的模样,心头不快,咬牙道:“师兄,为何要退让?不过是群山野散修?神血城血能充沛,我们借助地势俱能以一敌十……”
不等他说完,血衣已经轻轻摆手,神色似是受辱后的阴寒,实则眼底却蕴着几分冷笑:“莫急,印家也好,这群散修也好,都不足为虑,唯独阴阳宗那群人,我们不可不防,反正目前他们领头,凡事儿都有他们做主,我们先做低伏小,耐心等待机会。”
“师兄大智!”那弟子满脸钦佩,连声恭维。
血衣慢条斯理地挥挥手,一脸大智若愚的悠然姿态,却浑然不觉两人这番传音交流,被前方时迟殇以洞悉大道尽数窃听到。
“血系修炼者,借助神血城血能能以一敌十么?”
时迟殇心头微凛,估测了下目前能发挥出的实际战力,自觉应该能抵住这群人,这才稍稍放松,随后将此事传音告知朱超群等人。
听闻血系修炼者在这儿居然还能发挥出如此强横的实力,钱益鑫等人俱是大惊失色,唯独程白鹤柳眉微蹙,狐疑道:“怕不是他们在自吹自擂吧?神血城之如血系修炼者,至多也就等同火山岩浆于火系修炼者,或许会有增幅,但是怎可能增幅十倍?”
“应该,不会吧?”时迟殇微怔,后知后觉道,“他们是私底下传音说的,也不是故意说给旁人听的……”
程白鹤撇撇嘴:“他们一个首席,一个后辈师弟,在那儿恭维吹捧有什么稀奇的?”
嘭!
就在时迟殇疑神疑鬼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而后就听见散修团队中数人惊慌失措的叫喊。
时迟殇回过头,眼神蓦然一凝。
那群散修本来有十七人,在门口大战血斧铜像时战死两人,而此刻时迟殇回头望去,却只看见十三道身影,其中两人竟是凭空不翼而飞了。
不!并非不翼而飞,而是全都融化了。
没错,就和蜡烛一样,融化了。
当时迟殇越过印家几人,走到近前,才错愕看到,人群中赫然有两摊呈人形缓缓蠕动的蜡泥状液体,透过那液体表面,时迟殇甚至能隐约看到对方的五官轮廓。
“好恶心!”纸脂一脸受不了表情,疯狂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崔双印、印绯等人虽然见多识广,也被这凭空融化的景象给惊到,各自警惕地看向左右。
“会不会是他们?”凑到时迟殇身后,孔齐心瞅了眼对面血观道几人,低声道。
“先看看再说!”时迟殇也没法判断,主要是这两摊蜡泥状液体太过恶心,哪怕是他也不愿意用魂识去触碰。
“是你们!”突然,崔双印似乎想到什么,一把抽出那口杀猪刀,怒指血观道众人,喝道,“是你们在我们后头做了手脚!”
“关我们何事?”血衣微愣,随即一摊手,失笑道,“你们自己不注意,可能在哪儿碰到了机关,和我们可没关系,再者说了……”
血衣笑容玩味地盯着崔双印:“我们真要动手,那也是会对付你,对付这两个小菜鸡干什么?”
崔双印闻言勃然大怒,他本就是性情暴虐之辈,此刻听闻血衣言语挑衅,当即鼓动鬼力,就要挥刀上前。
“回去!”
时迟殇剑眉微皱,抬手一抓,魂力鼓荡间震动天地,一股浩大魂威凌压而下,生生将崔双印压在原地,原本才爆发出的煞气更是被一股脑压回身体,痛得他两眼瞪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抬手制住崔双印,时迟殇看向血衣,淡淡道:“血道友是血系修炼者,对血系手段肯定比我们了解,不如麻烦你来看看,他们到底死于何种手段。”
听出时迟殇是命令而非请求,血衣眼眸微眯,然而当看到被时迟殇举手投足间轻松镇压的崔双印,他的神色立时变得热忱和善,笑着快步上前:“没问题!”
就在血衣领着几位血观道弟子检查那两摊“蜡泥”时,时迟殇则是盘算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对于印家、血观道、散修团队,时迟殇没有多担忧。
随着时间推移,他通过洞悉大道解析城中禁制的构成,使得唯一大道对城中血系禁制的抗性也在逐步攀升,此时他能发挥出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巅峰时期的八成三,这份比例足以让他应对一切冥君层面的攻势。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沥血堂留下的禁制或其他手段。
只是要想对抗那等层面的力量,时迟殇必须得施展全力才行。
好在前不久从残镜里摸索出了模拟大道,让时迟殇多少能够掩饰下自己的攻伐手段。
否则一旦被外界发现端倪,那在这种全封闭的地域,他直接就会被堵死在这儿,任他遁法再是无双灵妙,也绝无逃脱的可能。
就在时迟殇思索时候,血衣等人终于有了发现,一直以来都神色随意的他们,此刻脸上居然带了几分惊悚,齐刷刷地站起身,飞速远离那两摊“蜡泥”。
“脓血烛!是脓血烛!”一位血观道弟子神情扭曲,惊吼道。
“冷静点!”血衣甩了那人一巴掌,先制止他的大喊大叫,随后挥袖扑灭近侧栏杆上的数根蜡烛,喝道,“把蜡烛都扑灭,这些是脓血烛,一旦闻到烛烟,就会被脓血之力污染,等到那股力量积蓄到极致,会将人彻底化为蜡泥融化。”
众人闻言俱是一阵惊慌,纷纷出手扑灭蜡烛,此地众人无不是冥君层面的高手,动作何等迅捷,不过瞬息功夫,已经将周围蜡烛尽数扑灭。
然而当此时候,时迟殇猛然感应到远处黑暗中有一股绝强的凶威正在飞速接近,那股凶威之盛,饶是以他如今的阅历和心境,依然感到浑身战栗。
“不对!别扑了!”
电光火石间,时迟殇反应过来,喝止众人的同时凝聚数枚火星重新点燃附近的蜡烛,随着烛光亮起,周边黑暗退散,那股凶威也硬生生停滞在原地,不甘地游走数圈后,才缓缓退入黑暗。
“你什么意思?”印蛰看见他居然又点燃蜡烛,忍不住怒道。
“你们没感觉吗?”时迟殇微怔,指向凶威来处,疑惑道,“那么强的冥威,你们都没感觉到?这些蜡烛的烛光能阻隔黑暗,阻止那些凶物的靠近……”
“哪有凶威?你怕不是吓疯了吧?”一位散修嗤笑道。
众人都是盯着时迟殇,或神色迷惑或满脸敌意,唯有朱超群等少数人,才隐约感知到些许凶威,想来是那些血纹圆柱阻隔了他们的意识,让他们无法感应到那隐匿在黑暗深处的危机。
瞧见他们大多面色迷惑,时迟殇心情微沉,随即想到什么,转而看向血衣,皱眉道:“那什么脓血之力,为何我丝毫感觉不到异样?”
程白鹤闻言也反应过来,先凝神感应片刻,又取出一张清神符篆点燃,上下洗涤数遍,沉声道:“我也丝毫感应不出,你骗我们?”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检查起来,可是无论他们动用何等手段,都无法检测出那所谓的脓血之力。
瞧见众人看来目光愈加冰寒,血衣心头一沉,赶忙道:“我何必要欺骗你们?这些人的确是死于脓血之力,以前血红帝国最喜爱的就是用这种脓血烛,用来折磨犯人,很有名的。”
时迟殇仔细凝视血衣,发觉对方无论是神态还是灵魂波动都没有异样,的确是被冤枉后的正常反应,一时心头也摸不准,因为索力尔狰的记忆里确实有关于脓血烛的信息,也和血衣说的没有差别。
“或许此处有什么东西蒙蔽了我们的感知,”忽然,钱逸枭少有神色沉静地开口道,“只是这个东西层次太高,所以能够彻底瞒过我们的感知,否则这两人的死没有道理。”
眼见众人正争执不下,氛围也愈加紧张,冷不丁又是两声哀嚎响起,这次分别是一位散修和印家的印霞,两人都是身体如蜡泥般逐渐软化,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
“妹妹!”印蛰见状惊呼一声,伸手要抓,却被印绯一把拦住。
“别碰他们!”血衣大惊失色,肃然道,“一旦开始融化,就代表他们的身体已经被脓血之力彻底污染,一旦触碰也会被污染到的。”
“到底该怎么办?要不我们退出去吧?”胡喆斌急道。
时迟殇扭头望向来时方向,魂识如惊涛般急速蔓延回去,数息后瞳孔倏然一缩,摇头道:“殿门已经关闭了,看样子往回走行不通了,只能继续往前!”
“继续往前?去找死吗?”崔双印怒道。
“不然还能如何?待在这儿等死吗?”时迟殇脸色凝重,扭头就冲着大殿深处走去,“或许这就是沥血堂筛选门徒的方法,唯有活着走过这条行道,才有资格去接受传承。”
当听见时迟殇的猜测,不少人都是面露期待之色,不管如何,此刻他们已经别无他法,还不如去冒险赌一赌时迟殇的想法。
一时间,众人不复先前缓慢前进的姿态,各施手段,或遁行疾走,或祭出飞行冥器,沿着行道向大殿深处飞速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