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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盆大雨洗掉了街道上的尘土,也洗掉了酷热。
可有些人的血液却一直在沸腾着!
成国公府,朱勇在书房里练字。他的动作很快,运笔如飞,结束后看了一眼,突然把这张纸抓起来,慢慢的揉成一团。
“忍无可忍啊!”
朱勇仰天长叹着,然后把纸团用力一扔,喊道:“来人!”
“国公爷。”
门外来了小厮,朱勇咬牙切齿的道:“去找宋建然来,还有,去英国公家问问,此事他准备怎么办?”
小厮走后,朱勇一拳砸在书桌上,顿时笔墨都蹦跳起来,一片狼藉。
……
吕震很得意,悄悄的得意。
原先朱棣对他有些不满,所以他几乎是隐身了大半年,直至北征。
等朱高炽上台后,吕震觉得自己的运气来了,这位新皇帝对他颇为欣赏,一上手就给了个太子少师的头衔。
虽然是虚衔,可这个虚衔却代表着朱高炽对他的看重。
哎!人这辈子,也就是升官发财死老婆最为畅快啊!
一路脚步轻松的到了乾清宫中,吕震行礼后,禀告道:“陛下,那些使者在闹腾,说是想归国,臣就说大明近期事多,让他们等待。”
朱高炽皱眉道:“他们为何那么急切?”
吕震不能答,杨荣随口道:“陛下,那些人大抵是想回去报信吧。”
回去报信,然后下次带些东西回来,代表国主吊唁朱棣,这样又有一笔收入。
朱高炽想起自己才将让郑和解散了水手们,就说道:“给些钱粮,愿意回去的就找船护送他们回去。”
吕震应了,和杨荣等人相对一视,都暗自欣慰。
宝船还是停了吧,以后最好就把船厂给拆了!
这时金幼孜说道:“陛下,那麻胜殴打李纯致死一案,臣以为当尽快处置了,免得军中闹腾。”
朱高炽的目光转动,看了群臣一眼,问道:“刑部怎么说?”
金纯出来说道:“陛下,按照大明律,那麻胜该绞。”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朱高炽的身上,带着灼热。
朱高炽脸上的肥肉颤动一下,眼睛细眯着,竟然有些亲切之感。他说道:“律法无情!”
一阵轻松的气氛在大殿内若有若无的散播着,连杨溥都笑道:“陛下英明,律法之所以是律法,乃是国朝的根基啊!轻易可不能撼动。”
其他人纷纷附和,金忠却说道:“那李纯……”
夏元吉马上踩了他一脚,低声道:“小心。”
朱高炽能纳谏,可周围的人却已经在盯着金忠了。
金忠不忿,可朱高炽却挥手道:“今日就这样,散了吧。”
夏元吉拉着金忠就往外走,等出了大殿后,才说道:“你想自绝于同僚?”
金忠茫然的走着,摇摇头,长叹一声,从背后看去,就像是一个垂暮老人。
夏元吉也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朱棣在时大家的严谨和专注,不禁幽幽叹息。
……
麻胜在刑部大牢里过的不好,非常的不好。
三个同牢房的大汉已经被麻胜暴打一顿,然后在角落里哼哼。
没有床铺,地上只有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发黑的稻草,臭烘烘的,而且还能看到虱子在上面爬来爬去。
麻胜就坐在稻草上,直至外面传来了声音。
“麻胜,你的处置下来了,绞!”
一个小吏得意的在外面说道,然后他盯着麻胜的反应。
麻胜的眼珠子动了一下,突然扑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来人呐!麻胜想越狱!”
麻胜抓住围栏,嘶吼道:“老子杀过无数敌人,为何要羞辱我!为何?!”
密集的脚步声传来,十多个狱卒拎着棍子冲了过来,从栏杆的缝隙里用力的抽打着。
那些棍棒落在身上,麻胜仿佛没感觉到疼痛,只是瞪大了眼睛,甚至眼角都撕裂了,嘶吼道:“为何要羞辱我!为何……”
嘶吼声和棍棒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在大牢里回荡着,久久不息。
……
夜色渐渐深沉,麻胜被判绞刑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有人唏嘘,有人漠不关心,但有人却欣喜若狂。
这是文人的一次胜利,空前的胜利。
而相对应的,却是武人的失利,一败涂地……
张辅在书房喝酒,面色如常,却无人敢来打扰。
他没要下酒菜,独自喝着方醒送的一瓶好酒。
酒香四溢间,他的眸色却越发的清明。
……
朱勇也在喝酒,边喝边骂着自己的儿子不成器。
他的儿子也不敢接近,因为朱勇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把长刀,出鞘的长刀。
“都是畜生!一群畜生!”
朱勇骂着,不知道在骂谁。
……
方醒没喝酒,因为今晚无忧睡在他边上的小床上,他怕酒气熏到了闺女。
娇气的闺女啊!
方醒伸出手指头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无忧的脸蛋,然后快速的收了回来。
张淑慧刚洗澡出来,看到方醒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就笑道:“夫君,无忧很少哭呢!”
“孩子就是哭着长大的,不哭怎么得了啊!”
房间里摆放了两个冰盆,方醒担心冷到无忧,就给她盖了薄被。
张淑慧想起土豆和平安长大些后,只要一哭,就会被方醒斥之为不像是男人的过往,不禁就抿嘴笑了。
两人上床后照常安歇,等睡的朦朦胧胧的时候,张淑慧听到方醒说道:“明日我有事。”
“哦!”
张淑慧应了一声,又睡过去了。
……
第二天,勤政的朱高炽依然召集了群臣议事。
“陛下,英国公和成国公没到。”
纠察御史等朱高炽来了之后就禀告道。
朱高炽一怔,然后又面色如常的道:“不必等了,稍后自然知道缘由。”
随后君臣就开始讨论关于以往被流放成为军户的官吏,是否应该遣返回乡的事。
军户不可改,唯一的通道就是你做到兵部尚书才能出籍。
可殿内的文官们却引经据典的说着这个政策的不人道之处,太过残忍。
七嘴八舌间,朱高炽不时点头,笑眯眯的。
“陛下,英国公和成国公来了,还有……保定侯他们也来了。”
朱高炽一愣,说道:“保定侯今日不是要在都督府办事吗?他怎么来了?让他们进来!”
……
张辅打头进来,他的腰杆笔直,面色肃然,身后就是朱勇。
杨荣的眸子一缩,看了吕震一眼。
吕震同样的面色严肃。
就这样,武勋们进来行礼,归班。
朱高炽静静的看着案几上的镇纸,这还是朱棣留下来的,很新,因为旧的都被他用来砸人了。
文官那边沉默了,和刚才的滔滔不绝比起来,此时的沉默显得分外的诡异。
朱高炽依旧在看着镇纸,甚至还伸手去摩挲着。
“陛下!”
作为目前大明威望最高的武勋,张辅出班了。
朱高炽点点头,示意张辅说话。
张辅目光炯炯的道:“陛下,臣逾越了。”
朱高炽还是点点头,张辅就冲着刑部尚书金纯拱手问道:“敢问金大人,麻胜为何被判了绞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