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李墨一行人回到驻地,和大伙一起吃了早点,然后拔营启程。
所有人的表现,和平常一样,丝毫没有刚刚才把一个人从世界抹掉的样子。
李墨很自信,以本世界目前的技术,苏云海的案子必然会成为悬案。想要挖出真相,除非动用修行手段。但修者又是另一个层次,想要动用,需要的可不仅仅只是钱财。而苏家,是连一张虎皮都能起歪心的货色,能有什么脸请来修士!
大仇得报之后,寇山君和莫百然兄弟心结消除,精神状态变的积极了许多。
寇山君主动到袁洪面前刷脸,一副从此便在他手下听差的模样。搞的袁洪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尽心帮他熟悉环境。
而莫百然则顺利混进厨师学徒队伍,每天兴趣盎然的跟着他们学习各种新奇知识,也努力的学习厨艺基础。没有专用厨具也无所谓,就先帮人家打下手。
这哥俩心里很清楚,之前能够大小拿捏点身份架子,那是大仇未报,双方还在融合阶段。如今大仇已报,人家靖海侯应承他们兄弟的事,已经完成。做为契约的另一方,他们得到酬劳,就需要按约履行责任,以后就只是靖海侯府的奴仆。
他们哥俩态度转变,若的卢方、韩彰、蒋平、徐庆哥四人心里直犯嘀咕,无忧到底和侯爷有同门情份,勉强能算半个主子,可他们不是啊。
于是,哥几个跟着车队走了几天后,开始主动承揽警戒、联络之类的跑腿任务。毕竟他们都有从军经验,在这方面确实是比普通人强。
李墨看破不说破,接受了他们的主动靠拢。为了给他们营造一种受到优待的气氛,在渡过淮河后,路过大城时,特意为他们每人买了两匹马。
众所周知,大宋由于没能收回燕云十六州,导致马场稀缺,因此马匹异常珍贵。
一人双马的待遇,现如今连禁军里都很难有。而他们当年从军时,乃是配军身份,别说马了,连驴都轮不上!
十匹马,就这么轻易的被送到哥五个手上。
无忧倒还罢了,毕竟知道自家师叔是个海归土豪,钱多的没处花。得来两匹马,感觉也就是师叔总算想起我了。
可卢方、韩彰、蒋平、徐庆不一样啊,他们和无忧结伴,确实有义气相投的成份,但更多的则是想借着无忧,爬出配军那个看不到头的深渊。而现在,无忧带着他们接触到李墨,让他们对世界有了全新的认识。
无忧可以毫无压力的接受两匹马,他们不行啊。
人家靖海侯不在乎那点银钱,把咱们和无忧一样对待,可咱们自己不能心里没数啊。
哥四个商量了一回,到底还有无忧的关系在,没法拉下脸和寇大、莫七一样入府做奴仆……那就做门客吧。
于是,哥四个平时见李墨,口上依旧喊李叔,但实际上却已完全当自己是靖海侯府门客。各种事务,无不争先,主人翁精神表现的淋漓尽致。
黄州打虎之后,一路北上,再也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车队保持着游山玩水的节奏,悠哉游哉的赶路。
一路上,车队始终保持过城不入的习惯。只是按规定向沿途衙门通报行程,却从来不到官驿中留宿。
问就是嫌弃,嫌弃环境差,嫌弃伙食差,也嫌弃那些大小官吏没眼色。
宋朝人多少也要脸,尤其是官场中人,对名声越发看中。听到这话,就算真有想借机刷脸的,也不好意思再往上蹭了。
就这么的,车队顺利穿州过县,于四月中旬抵达开封府地界。
历经数代帝王经营,如今的汴梁,常驻人口已超百万,是毫无争议的全球第一大城。
远远看到汴梁城墙,高大雄厚,巍峨壮观。四通八达的道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更有数条穿城而过的河流中,各种大小船只往来空梭……好一派盛世景象!
越是气势宏大,规矩自然也就越多。
堂堂靖海侯,在泉州或许算得上掐尖,可到了这里,那是真的不算什么。沿途大多数县城、府城,听到侯爷大驾要经过,恨不得全城出动搞个欢迎仪式。可是在汴梁城前,管你什么侯几品官,该排队还是得排队。
车队抵达南熏门外,默默与同路别的车队一起等候通关。靖海侯的认旗,混在一大堆勋贵、乃至王爵队伍中,丝毫不起眼。
卢方和韩彰已经提前到城门处做了登记,验了关凭,拿到了通关号牌,等着叫号进城。
李墨挺好奇,这种久违了的排队叫号模式,让他不由想起很久以前的原初世界。就和明心一起出了内厢,站在外厢扶拦四顾看热闹。
这时,几个差役在一个绿袍官员带领下,径直向靖海侯府车队走来。
绿袍官员找到管事袁洪,几句交谈过后,老袁脸都绿了,强忍着怒气跑来汇报。
“侯爷,城门官说咱们车队违制了,要咱们把车解往宗正寺处置呢。”
哎?有点意思啊,还以为好歹会等到安置好才有人来找茬呢,想不到,还没进城就整这么一出。
下马威啊这是。
“你叫他过来。”
绿袍是六、七品官服,都没资格直接见侯爷,有话只能和管事说,这就是等级规矩。可他管着城门出入秩序,这根鸡毛就是能当令箭使,这也是规矩。
绿袍城门官跟着袁洪来到车驾前,一脸正气与李墨见礼:“下官皇城司员外郎、勾当皇城公事、监开封府南熏门赵惠,见过靖海侯。”
李墨笑了笑:“姓赵,宗室子弟?”
赵惠脸上微微一僵:“旁枝而已,不值一提。”
李墨又笑:“不值一提?要没这个宗室旁枝的身份,这南熏门能轮到你?不是宗室子弟,你敢当众为难国朝侯爵?”
赵惠有点尴尬,这种事情都是藏在底下的暗箱操作,怎么能拿上台面来说呢?果然是海外蛮夷,一点不懂得官场规矩!
只不过,一想到别人许下的好处,这点尴尬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李侯久在海外,或许不曾听说,在我皇宋律法面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李侯车驾违制,乃是大不敬之罪。若下官视而不见,岂不愧对每月俸禄!”
李墨竖起大拇指:“先给你点个赞!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勇。不过在事态进一步发展之前,我还是想再劝你一句,如果你现在收手,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如何?”
赵惠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还请李侯谅解,违制乃是大事,下官实实不敢自作主张。”
好好好!
李墨对他的勇气表示钦佩,然后就敲车厢:“王嬷嬷,我对大宋规制不是很懂,劳烦你来问一问这位官爷,都有哪些地方违制了?”
王嬷嬷?
赵惠有点纳闷,一个嬷嬷懂得什么?
等他看到满脸笑容的王诚时,顿时有如一桶雪水当头浇下。
为什么?为什么没人告诉他,王押班也在靖海侯的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