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临近中秋节。整个中原地区,都洋溢着一股喜庆气氛。
自今年开春以来,大宋各地喜讯不断,收获满满。
河煌地区重归朝廷,大宋有了养马地,各种牲畜不会再稀缺。
数万战俘化做劳力,黄河得到有效治理,粮食获得丰收。
加上养马地的回归,使得折磨大宋百姓数十年的“马政”被废除,那些受马政之苦的百姓,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
种种利好消息,使得今年的中秋节,显得特别喜庆。
从八月初十开始,从陈桥往西二十里地段,黄河两岸,到处张灯结彩,处处欢声笑语。
自从靖海侯在黄河岸边立起大楼以来,短短半年时间,又添了一座新皇城,以及沿路十余里的大小楼房、小院。
现在的黄河岸边,已经形成了一座横跨黄河两岸,东西长度接近二十里的新城。
不但靖海侯全家和他麾下的那些劳工住在此地,连皇帝也带着满朝文武搬了过来。
以靖海大楼为界,下游十里都是靖海侯麾下的劳工和家属安置区。上游十里,包括新皇城在内,多了上千间大小院落,都是官家给文武官员新置的房舍。
八月十三日傍晚,靖海大楼顶层,同时迸射出朵朵烟花,将整个夜空都照的明亮了几分。
近二十里长的新城大街上,灯火通明,人潮汹涌。
“这个情景,比以前汴梁城的灯会还要热闹。”
靖海大楼三楼某处,临街窗口里,一个面带忧色的男子语带羡慕:“大辽接手幽云百余年,从来没有这等气象。”
在他对面,正是曾经的西夏王妃耶律淑仪。此时的她,一袭精干的靖海系工作装,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强烈的青春气息。与几个月前那种暮气沉沉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听到这番话,耶律淑仪摇头道:“你还是这样,总觉得这世上,其他人都是糊涂虫,只有你才是世间唯一的清醒之人。以前你说南朝繁华,浮于表面,骨子里其实早就腐朽了。只要大辽雄兵天降,拿下这花花世界易如反掌。现在,你还这样想吗?”
“唉!你只记得我说南朝的这些话,却忘记我那时也说过,大辽的情况并不比南朝好多少。
那时我曾说,宋辽两国,承平百年,文恬武嬉,早已不复立国之初的血性。长此以往,不必外敌侵犯,自己就垮掉了。
所以那时,我才力主扶持党项人立国。除了希望能够借党项人的后,激一激两国的血性之外,也有先占一份香火情的意思。
毕竟大辽的骨子里,已经烂的经不过折腾了。如果党项人拿我们开刀,必然会戳破大辽铁骑的腐朽表象……”
耶律淑仪表情淡然:“所以你让我嫁给元昊,希望借着和亲的关系,元昊能与大辽交好,然后一门心思攻击大宋?”
“事实证明,元昊确实对大辽较为恭顺,一直以来边境也很平和。只是如今,南朝全收河煌之地,这三国角力,又变回两国对峙。据我所知,南朝一切变故,都来自这位海上真仙靖海侯,而他又以前唐遗民自居。须知这汉唐故地,可不仅是南朝……”
呵呵!
耶律淑仪突然就笑了:“难怪李侯瞧不起你们这种人!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总以为世间万事,都在你们掌握之中。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没睡醒呢?”
“柔儿!”
“行了!你为了所谓的大业,亲手送自己的妹妹去和亲。做为曾经享受王府荣华富贵的女儿,那是我的责任和义务,我没有怨你。但是如今西夏已亡,你的算计落空,可怪不到我头上!你还想再卖我一回?别忘了,我可是人家李侯的战利品,你没有再卖的资格!”
“柔儿,你怎么能这样说?”
耶律淑仪怔怔的看着他:“我其实根本就不应该心存幻想的!那天使节来递交国书的时候,看都没看我一眼,其实我就已经明白了。只是我心里总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死心,总以为你们多少也应该念点亲情血脉。就算不念亲情,在和亲那件事上,我也算是与国有功的吧……”
耶律淑仪抹一把泪花,摆摆手:“算了,多说无益,就此打住吧!王子殿下,就让我在心里,给家人留下那么一点念想吧,好吗?”
说完,耶律淑仪起身:“你慢慢赏景吧,我还有好多课业要补。
我确实在李侯面前能说上话,可也仅仅只是能说上话而已。
以前贵为王妃时,元昊尚且能将我圈禁。如今一介俘虏,指望再让我做什么为大辽争取好处的事情,怕是想多了。
奉劝一句,为了大家都好,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否则,我不介意让李侯送你去劳工营,体验一下劳动改造的滋味。”
耶律楚成见她径直离去,急的大喊:“柔儿!你真的那么狠心?”
“我不是狠心,只是死心了而已。”
耶律淑仪毅然决然的离去,耶律楚成颓然落座。偏巧此时,附近迸出数朵烟花,将这一带映的五彩缤纷。耶律楚成望着这喜庆的一幕,良久之后,长叹一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靖海大楼里的人们,或多或少都牵挂着国家大事,天下局势。隔河相望的靖海侯别墅区,那些居住在侯爷附近的河工家属们,则更关心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
入夜时分,对岸靖海大楼一带朵朵烟花直入云霄。别墅区的人们,也都来到自家院子,或者走上阳台,欣赏这难得的盛景。
都说居移气养移体,魏老娘如今越发显得贵气。今年的中秋节,她的六个儿女都在身边,喜的整天见牙不见眼,对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如今家里没有外人,老太太说话也就不再顾忌。
“老大,你没入选侯爷的卫队,那是你自家能耐不够,娘不怪你。可如今老三媳妇都怀上了,老二也同意了邱家那门婚事。你自己这婚事,你是咋打算的?”
魏阿大用死亡之眼盯着自家二弟,明明之前说好了的,这事哥俩一起抗。你都入选朱雀了,那借口不是现成的吗?居然这么快被老娘说服!
魏阿二只能投个抱歉眼神,你假期短,回来的晚,是真不知道老娘有多能折腾啊。那真是比教官都折磨人呐!
反正迟早要娶媳妇,迟早还不是一样?我顶不住了,现在只能靠你自己。
魏阿大愁的直挠头,他不是不想娶媳妇,只是他心里那个人,现在能不能嫁,还是个问题啊。
魏老娘以前几乎是睁眼瞎,在人心揣磨这块就比别人敏感几分。看到儿子这表现,心里就有几分明悟。
“可是在你们那基地里,有看中眼的姑娘?”
魏阿大脸色垮了几分,急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是人家姑娘没瞧上你?”
“俺问过她的,她对俺倒也不反感。”
“那不就行了?你这年纪,有个人能中眼,娘就烧高香了。还等个甚?噢,我想明白了,那姑娘只怕以前是教坊司出身,你怕老娘嫌弃人家?你个混小子!要没有侯爷搭救,你两个妹子想去教坊司人家还不愿意要呢,更别说如今你们都在侯爷帐下吃粮。老娘在你眼里,就那么拎不清?”
魏阿大犹豫半天,终于实话实说:“我们还不知道,侯爷对这事是个什么态度。万一,侯爷不喜手下人私下结亲呢?”
魏老娘大怒:“我瞧你是好吃的塞的太多,把心都蒙实了!你不知道,就不能问一句侯爷吗?藏着掖着,还指望侯爷来问你呢?”
“娘啊,你不晓得,这基地的事……”
“呸!娘是不懂基地的事,但是娘晓得侯爷!你别管了,明个老娘去寻夫人问个清楚。指望你?老娘怕是闭眼都抱不上孙子了。”
“怎么会,三弟妹不是有身子了?”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