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府统辖非军方的所有司衙,渭城府相“熊笑”名不符其实,他非但不常笑反而天天板着一张死人脸。熊笑是楚国王室,现年六十一岁却一头黑发,脸上也没有多少皱纹,看起来只有四十左右,身高约六尺,眉如剑,脸方正,颜值谈不上帅却甚有气势。
府议召开自有固定场所,独人独桌排放两侧,正中则是府相之府,府相两侧斜放着各一桌则就是渭城府二把手与三把手的座位。九州服装皆是右衽,故右为尊,府相右手边是右城尹“竹九节”,左城尹叫“箕子由”。
胡山雕坐在右边第二排,坐在第二排的只有他一人,前排坐的都是各司一把手,他本不想来,但李宏杰说初上任就不参加府议不妥当,胡山雕只能跟着一起来。第二排之所以没有其他人,是因为其他人的官级不够,在场的除了胡山雕,都是司尉。
城尹的官级与司尉相同,府相却是进入“侯”的行列,等同于武官的“将军”,再加上王族的身份,熊笑在渭城虽不能一手遮天却也是一言九鼎。
胡山雕能明显感知到熊笑落在自己身上的眼光超过十息,这里面不仅仅有他是廖隆基义子的原因,还有章奋的原因。因为章奋升官去郢都的功劳是搞掉了“岳山”,而岳山实际上是熊笑的盟友,没了岳山,熊笑在渭城的威势大打折扣。
“若是熊笑知道岳山之所以被搞掉,仅仅是因为岳山儿子岳东楼骚扰了明羽嫣然,也不知会不会吐血而亡”,胡山雕在心中嘀咕道。想到明羽嫣然,胡山雕发现自己对她的印象有些模糊了,已经有三个多月没见面,而此时他入渭城也没有前往“归鸟街”一一六一号。
归鸟街一一六一号是胡山雕与明羽嫣然的联络屋,入渭城虽然才两天却没有想起去一一六一号,胡山雕就知道自己对明羽嫣然的那丝“爱苗”已经枯死了。
胡山雕在走神,只要注意到他的人都知道,但包括熊笑在内没有谁会去打扰胡山雕,都是官场老油条,此时打压胡山雕起不了作用。廖隆基一改以往给人“王之鹰犬”的印象,成熟狠辣的套路把王都各方人马玩的欲仙欲死,也让楚国各地官员收起轻视或其它的心思。
对于渭城官员来说,廖隆基是如日中天,而胡山雕来渭城任职的内意就需要思量一番,见风使舵者会立即讨好,有思量者则会继续观望。象熊笑这样与廖隆基永远不可能尿到一壶里的人,则也不会大动作,采取见招拆招的方式。
老油条们都清楚熊笑为什么一定要让胡山雕参加府议,这有两层意图,一层是近距离观察胡山雕,一层是琢磨廖隆基派其到渭城的内意。胡山雕走神,老油条们会心一笑,官场菜鸡胡山雕估计也没想到自己一个走神,就透露出一些信息。
深海司一把手与府相熊笑形成反差,熊笑身材高大一脸冷酷,深海司一把手“袁叔通”则身高仅四尺半(一米六),身材肥圆,整天笑口常开。深海司以“旗”为单位,分为“鱼虾蟹鲨鳄”,鳄是一把手专用,袁叔通也被渭城官同僚称为“笑面鳄”。
此次府议第一项就是“下渭街井案”,深海司是情报部门第一个发言,袁叔通爱笑却不爱说话,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将写好的公文分发给在座各位,胡山雕自然也有,这让他从走神中回到现场。
袁叔通面色如常的回到座位,胡山雕固然是官场菜鸡却是演技精湛,同样不动声色的将贴在公文底类似“卡片”的物品“勾”进袍袖内。此时也不是查看的时机,胡山雕注意力集中在公文上,深海司洋洋洒洒写了四页公文,将来龙去脉及背后原因都写的清楚。
胡山雕越看越觉得公文上所写的背后原因很眼熟,再看了两遍,他在保持表情的同时心中却是吐槽,“麻辣个基,这不是强力拆迁的版本吗?”未穿越到九州界时,只要有时间看新闻,就随处可看到关于拆迁的各种套路。
恶劣的直接开着铲车一路碾压又或是放火来个一干二净,但这样穷凶极恶者其实只是个例,更多的都是“阴招”。挑动下渭街火拼造成房屋毁坏,人员伤亡,从而趁机低价收购房屋,又或是趁伤者家属无钱治疗提供贷款等等,这在公文里都写着清楚。
胡山雕知道渭城一直处于“开发”当中,下渭街是否处于“渭城府”开发蓝图里,胡山雕不知道,但想来也肯定是存在的,否则,玩家们不会急于收购下渭街的地皮。楚国赔青款项虽然上下皆有贪没却没有那么狠,毕竟是霄州霸主国,内外皆受关注,不能太过份。
如何赚钱一直困扰着玩家们,现实中的元晶币交易属于有价无市。
偷蒙拐骗或劫掠都证明是一条死路,楚士司及各司都不是吃素的,玩家们早期大规模死亡就证明了这一点。只要楚国朝堂不出事,玩家们就无法趁火打劫,郢都出事时,玩家们大捞一笔也证明了这一点。
人界三圣搞出“何方计划”不是让玩家们来破坏楚国的,也因此,触犯楚律的玩家,死亡惩罚就格为严重。绝大多数玩家并不清楚这一点,但也因为死亡惩罚太过严重,而不得不走“正途”,下渭街事件显然就是“正途”之一。
九州土着对于屯地是极其热衷的,但这个“地”指的是“田”,屯积地皮等着拆迁之类的,九州商人们还没有这样的思路,毕竟,在圣人时代的生意经,与现实生意还是有较大的差距。
在场的诸位智商都不低,但很多东西不是智商高就能搞懂,至少在“屯地皮,等拆迁”的事情没有暴露前,在场各位大佬都搞不懂下渭街事件的真相。
因此,府相熊笑难得的露出疑惑的表情,问在场诸位,此等计谋所图何处?
大佬们一致表示深海司的推断靠谱。
深海司认为这是支珢黑巾或复国逆党们的阴谋,这思路是政治正确,很多事往“乱党”身上一扯,总能扯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结论。如此,下渭街井案就如此有了结论,接下来讨论的则是其余事项,大体上就是卫生、治安、财政等等,人事方面大都掌握在朝廷手中,讨论了也没用。
胡山雕有些啼笑皆非的离开渭城府衙,各司大佬都一一前来送温暖,其实都知道胡山雕就是渭城土生土长,却仍然要问适不适应之类的,然后,各怀心思的离去。待无人在身边后,胡山雕才从袍袖中摸出那类似卡片的物件,这不是银行卡,九州钱庄也没先进到这种程度,这是钥匙。
卡片约食指长宽约三寸,卡两面雕刻着复杂的篆纹,胡山雕的篆字储量还是太少,琢磨半天没认出来,只好求助于李银聃。学霸李银聃迅速给出答案,一面是“山”,一面是“水”,胡山雕就一声卧槽,笑咪咪的袁叔通是“太一宗”的人。
其实想想就能知道,楚国是人界三圣重要到仅次于他们生命的地方,楚国上下必然掺杂进太一、天庭、四时三个圣宗的人员。楚江王会扑街应该就是背离了三圣的“何方神圣”计划,廖隆基被一番敲打后就跪了,如此才能坐稳他楚国摄政大相大柱国的宝座。
胡山雕回到鹰爪府属于自己的独门院落,然后将元力输入卡面内,元力灌满“山水”两字后从中间分开,一幕场景跃然而现,这张卡居然不是钥匙而是“影物石”。场景略显眼熟只是一时没想起来,待场景中出现人物后,胡山雕才想起这地方是“阴山”。
场景中出现的人就是尧州江东国的少娥顾衾湘,场景中的顾衾湘正在“祭祀”,随着祭祀步骤的完成,一匹黑色从虚无中走出,载着穿身纯白色盔甲的骑士行至顾衾湘面前,似乎交谈了什么后,黑马白盔骑士消失,场景也至此结束。
“麻的,又有什么事?”胡山雕烦闷的骂道,他小本本上的事情还有很多未解决,但新的事件又接踵而来,这就使得他整个人仿佛活在团团迷雾中,此等感受令人非常不愉快,因为这不是人生啊!
黑马随处可见,载着纯白盔甲骑士也不稀奇,稀奇的则是出现之地,“阴间纸马?”胡山雕嘀咕,阴间纸马是唯一能出入阴间的法宝,位列:地支子三。
地支十二:子、寅、辰、午、申、戌、丑、卯、巳、未、酉、亥。每字共十列,一至十,子是地支之首,阴间纸马排第三,其法效可想而知。天干十,地支十二,但不代表地支法宝逊色于天干,法宝排位即有年代也有法效等等的因素。
屠子非的尸体被庄仁宣取走,胡山雕只能暂缓举荐赵如意上任的计划,深海司一把手“袁叔通”将阴山发生的某片段送过来,为什么?深海司能知道胡山雕去了尧州并助顾衾湘完成职业进度,这一点不需要探究,深海司吃的就是情报这碗饭。
线索其实也不是胡山雕暴露的而是顾衾湘,胡山雕的“圣颜难辨”足够让深海司的鱼虾们“相见不相识”。同样,顾衾湘也记不住胡山雕的脸,但两者却知道胡大雕之名,深海司只需跟顾衾湘“探讨”一番,也就知道了要知道之事。
“顾衾湘有险?深海司以为我跟顾衾湘有奸情,故而前来报讯?但深海司就算不知道那是阴间纸马,太一宗大佬们肯定是知道的,给我报讯有个鸟用,我只是区区九梯位的玄修啊!”
胡山雕想来想去不明其意,好想念庄仁宣啊!之前就不该放走他,应该擒下并让他起“太清之誓”,如此就可以安心的把一些秘密告诉他,再让这个狗头军师分析分析。
胡山雕直接去了深海司,见到袁叔通时,将那卡片还给他并说“何意?”
袁叔通笑而不语,胡山雕也不着急,转身打量起袁叔通的房间,随后发现袁叔通这老贼居然很简朴,室内装修倒是明亮鲜艳,但摆饰却都是寻常之物。
袁叔通脸上在笑心中也是疑惑,他在参加府议前,太一宗某位执事前来将“卡片”递给他,并让他转交给胡大雕。因此,袁叔通其实也不知道“何意”,但太一宗这位执事似乎料到胡大雕会前来拜访,送完东西后并没有离去,一直呆在此间屋内的屏风后面。
胡山雕的魂念早就感知到屏风后有人,但他牢记自己只是九梯位,而九梯位的玄修是无法感知到屏风后面有人的。屏风后的太一宗执事探查着胡山雕,胡山雕假装袁叔通的办公室很华丽,欣赏的津津有味,而袁叔通脸上微笑心中麻卖批的琢磨事情,三人相处的很和谐。
胡山雕并没有欣赏多久,做为一个资深群演,他知道自己太过淡定的话也会露出破绽,因此,他态度渐渐强硬起来,要袁叔通给出答案。
袁叔通先是模棱两可的说,胡校尉忘了阴山之事吗?
胡山雕拍桌子,怒吼:什么阴山阳山,你送此物予我可是要害我?你可知我爹是廖隆基?
袁叔通不知该笑还是该哭,麻的,你爹若非廖隆基,早就把你逮起来关进鲨塘“调教”了。袁叔通正不知如何应对时,耳中有语音传入,他笑容更加奔放的说“胡校尉想知道答案,那就随我去见一个人。”
胡山雕以为是去见屏风后面的人,却不想袁叔通带他离开了办公室,七拐八弯后抵达深海司内院处,见到了自称撰士会的“奇元坤”。
胡山雕心中就开骂了,万姓族谱大老爷,你特么手尾倒是处理干净啊!
胡山雕曾经获得撰士会的资金援助,撰士会了解不少内幕,但撰士会本来会保守一切秘密的,却因为纪三录死在楚国栎城。而万姓族谱与天庭打了个小交锋就不见了,没有获得圣谕的撰士会自然依照自己会规行事,调查纪三录之死。
随后,天道在栎城显迹,太一、四时、天庭却是没有阻止,紧接着一个月后,阴间纸马出现在阴山。
胡山雕将这些线索条理分明的列出来,却仍然百撕不得其姐,他知道重点就是“阴间纸马”,而“阴间纸马”出现在阴山,显然被认定是他的原因。
“如果是我的原因而我却不知道原因的话,那必然是李银聃的锅”,胡山雕懂了。
阴间是什么地方?
那是属于灵魂才能进去的地方,但进去后就很难出来,阴间之主叫“阴曹”,这是他的圣名。此位大老爷只有一件法宝,就是位列地支子三的“阴间纸马”,而靠这件法宝,阴曹大老爷就站在众圣链端。
把锅甩在李银聃身上后,胡山雕也就明白阴曹大老爷为什么跑出阴间了,因为李银聃若想“魂穿”到地球,没有阴曹大老爷相助那是不可能的,论对“灵魂”的掌控,阴曹大老爷才是最专业的圣人。
“也就是说,李银聃魂穿到地球前应承了阴曹大老爷一些事,本来阴曹大老爷还在阴间吃瓜,结果,我跑去听了一耳朵。阴曹大老爷当时估计没确定,后来确定了就怒了,麻的李银聃,你丫穿回来了居然不告诉我一声,拷,逮你去。”
“所以,绕来绕去就是我自己的锅,我若是不作死听阴间之事,阴曹也不知道李银聃穿回来了。阴曹不离开阴间,太一宗也查不到我身上,任何事情就怕圣人关注啊”。
这些都是胡山雕自己的脑补,但要确定也很快,向李银聃发起祭祀就能获得相关信息,只是这地方也不适合进行祭祀。因此,胡山雕仗着他爹廖隆基,一脸愤恨的离开深海司,袁叔通及撰士会的奇正坤,藏在暗处的太一执事,都没敢强行拦着。
“廖爸爸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但这也将压力转到他的身上,而凭廖爸爸的尿性,任何影响到他虞楚计划的人或事都将被干掉,所以,廖爸爸很快就会派人来问我”。
在隆基爸爸派人来前,胡山雕必须想出一条甩锅之策,他先归位去银雾之上查了李银聃当年跟阴曹大老爷的“基情”。事实跟他脑补的没差多少,李银聃穿越到地球的计划里,阴曹大老爷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而阴曹大老爷的条件就是李银聃的“魂穿报告”。
魂穿报告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但胡山雕不能等阴曹大老爷上门,他要亲身前往汇报,然后再由阴曹大老爷出面替他隐瞒“身份”。这几件事里关键的就是胡山雕的身份,不管廖隆基还是国宗方面,都以为胡大雕是九梯位的市井少年,而这身份有利于胡山雕的各项计划。
但阴山之事及撰士会的调查都表明另一个叫胡大雕的人,实力强劲,强劲到都能去阴间听八卦,那问题就来了。若是此胡大雕就是彼胡大雕,必须抓起来审一审以知道丫有什么阴谋。
廖隆基有虞楚计划,三大国宗有“何方神圣”计划,万姓族谱也有计划,等等,而这些人或圣的计划都是不允许遭到破坏的。一旦查实此胡大雕就是彼胡大雕,各方面必然要保证胡山雕不死之下,所有手段都用上,一定要让这只雕供出一切。
可只有这只雕知道,这一切根本没有阴谋,仅仅是某个死宅圣人的魂穿以及某只作死之雕听了阴间一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