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严史嵩的话,新上任的吏部尚书也有些按耐不住,沉声道,“严大人,如今国难当头,即便是省,也得把军费省出来。”
严史嵩看着新上任的吏部尚书孟彦,沉眉道,“孟大人,不是本官不省,而是如今大奉各地都在要钱,是真的省不出啊。”
宁延不屑的看着这个严史嵩,靠着溜须拍马上位,一点能力没有,平日里就是个甩手掌柜,哪里知道户部财政支出和收入,仅有的功夫都用到了怎么巴结皇上身上了。
“咳咳。”温哲猛地咳嗽两声,打断了众人的争论,拱手看向龙椅上的高祯,“陛下,此事还需您亲自定夺。”
宁枫无奈摇头,这个严史嵩这次是真的蠢,高祯虽说过于集权,导致任人唯亲,但他可不昏庸,相反他很精明,如今北蛮南下,身为当今陛下,又怎么会知道大军远征需要昂贵的军费支出,但是和定州国土安危比起来,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高祯费力的起身,往下凝视着群臣,当目光定格在宁枫和宁延身上的时候,明显顿了几分,最后在看了看这座太和殿,“北蛮南侵,屠我百姓,祸我家国,我大奉军队若不能庇佑百姓,护国安邦,那还有颜面留存与世,刘威。”
兵部尚书刘威侧身往出迈出一步,拱手道,“老臣在。”
“以兵部名义让秦峰将军率军北上,赶赴平牢关,协助靖北王对抗蛮夷,一定要将北蛮拦在平牢关外,切不可让其迈入关门一步。”高祯厉声呵斥道。
“老臣遵旨。”刘威白了一眼严史嵩,退回一旁。
“还有一件事。。”说完后,高祯迟疑许久,最后眼眶含泪,看了看下面的臣子,缓缓伸手拉住旁边太子的手,不停的摩挲着,在高远眼中,此刻的高祯一改往常,似乎不再是一个皇帝,而是一个怜爱儿子的老父亲。
群臣同时拱手,等着天子发号施令,而事先得知一切的韩仲宣默默的背过身,不忍再看。
“朕决意御驾亲征,亲率五百御林军随秦峰将军北上迎敌,壮我大奉国威。”
高祯平平无奇的一番话瞬间在朝堂炸锅,下面臣子纷纷跪地哀嚎,希望高祯收回成命,温哲微微俯身,脸色无比严肃,“陛下,君王不置身危墙之下,如今大奉国富民强,秦峰将军更是我大奉常胜将军,有他统军北上,定可诛平邪祟,还我北地太平;臣下看来,陛下稳坐中堂即可,不必北上督军,我大奉天军自可大胜。”
刑部尚书薛逊也是着急的说道,“陛下,丞相言之有理,您如今是九五之尊,千金之躯,怎能轻易涉险,至于督军一事,老臣尚可代劳。”
类似的话语层出不穷,就连旁边的太子高远也是俯身拱手,希望父亲三思而行,“父皇,朝中政务繁多,您若是去了北境,那朝事如何?若是考虑皇室身份,那儿臣亦可北上督军。”
窗外雨声不断,隐约还有钟声袭来。
高祯漠然一笑,看向群臣,费尽全力站起来,因为过于用力,导致脖子处青筋暴起,“此番亲征之事,朕意已决,不可再议,朕走后,由太子监国,见太子如同见朕,任何人不得无礼。”
“陛下。。”下面群臣一片哀呼,严史嵩更是激动的涕泗横流。
宁延刚准备开口,直接被宁枫拦住,随后看着宁枫俯首,宁延也跟着俯首。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太子监国期间,还望诸位爱卿能够不遗余力,鼎力相助,若有姑息怠政者,朕定斩不饶。”高祯厉声说道,说白了就是在帮太子立威,下面的官员虽说对自己毕恭毕敬,然而太子年少,难免有人不服,在太子没有将自己的班子建立起来之前,还需要这个当爹的来压一压。
“我等谨遵皇命。”群臣叩首说道。
在群臣表态后,高祯才心满意足的坐在龙椅上,不过此时的他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群臣退下后,高祯挥手让韩仲宣退下,示意自己有话对太子说。
在众人都退下后,硕大的太和殿内就剩下了高祯和高远父子二人,记忆里这还是父子两人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说话,高远拉着父亲满是湿汗的手掌,对于父亲的病情也大概有所了解,一时间忍不住眼泪直流。
高祯伸手摸了摸高远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远儿,你会不会怪朕在没有和你商量的情况下,让你来监国?”
“儿臣不敢。”高远忍着泪意,拱手说道。
高祯苦笑道,“其实朕也想多等几年,等朕解决了所有的麻烦,等你羽翼丰满,这样才算对得起宗祠里的先皇,然而,朕这身体等不了了。。”
这还是高祯第一次在高远面前提起自己的身子,这话一说,高远瞬间热泪盈眶,趴在高祯腿边痛哭流涕。
“在朕离开之前,要提醒你三件事,做好这三件事,定可保你皇位无忧。你现在手里的力量还是不够,远远不足以和秦家抗衡,朕离开殷都后,秦家一定会利用你的影响力来培植自己势力,达到权倾朝野的目的,所以朕把你舅舅支走;你要利用好这段时间,提拔一些有能力且忠心的臣子,若是秦家为难,你可以妥善利用宁家来达到制衡目的;朕也知道你一直耿耿于怀与朕对宁家下手,现在朕不会了,宁家老五是个人才,若能用之则用,用不了就杀,切不可优柔寡断,为君者,大悲大悯之外还需有铁石心肠。”高祯红着眼说道。
高远边哭边点头,“是,儿臣记住了。”
“第二,兵权,无论如何,兵权不能旁落,按我大奉律令,你若登基,你两个弟弟就要分封同姓王,封王之时,不可让你二弟前往苏州,那里是公孙家的地盘,他若回去,公孙家肯定不会安分守己,至于你三弟,朕欠他不少,你这个做大哥的不能亏待他,给他一块富庶之地,由他去吧。”高祯说着说着就流下来眼泪,或许是想到了自己这一走就可能回不来了,因此,在说完每一句话后,都感觉莫名心疼。
“第三,严史嵩,薛逊之辈不可留,此二人能力平庸,不堪大用,尤其是严史嵩,若你要立威,可从此二人入手;至于丞相温哲,若你有合适人选,必须尽快换掉,此人好似山林苍狼,蛰伏许久不闻不问,一旦有多动作,必然震天动地,朕在时,尚可威慑其中,朕若走,你若不能让之服从,则需尽快除之,以免养虎为患。”高祯边说边轻轻拍着高远的手背,慈父之心可见一斑。
高远早已泣不成声,不停的点着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天空放晴,夕阳穿过窗口映射到正殿之上,刚好倒映出太和殿楼阁吊脚的一只祥龙纹饰,高祯喃喃道,“中府是朕留给你的最后底牌,好生利用。”
说完这些的高祯长舒一口气,或许是许久未说话,这一下子说这么多,让这个上了年纪的老皇帝格外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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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宫出来后,宁枫和宁延都是眉头紧锁,护送两人的马车走到一半就被宁枫喊停,兄弟两人走下马车,走着走着,宁延就憋不住了,好奇问道,“二哥,这陛下突然御驾亲征是什么意思啊?难打他是不放心秦峰将军?”
“此事确实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对了,你有没有注意到这段时间陛下的身体状况?”宁枫驻足说道。
宁枫仔细的回忆了一番,不得不说,确实是有些异样,早朝上都是由高远主持,平时很少能看到他的身影,“二哥,您的意思是,陛下。。”
宁枫打断宁延的话,四下看了看,“且无多言,先回去吧,我给大哥写封信,和大哥商量商量。”
说罢,兄弟两人便往宁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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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一角。
一个浑身是伤的老御医口吐逆血蜷缩在墙角,就连门牙都被打掉了一颗,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白纱蒙面的劲装女子,女子一把揪起老御医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说不说实话,不说我杀了你。”
老御医浑身颤抖的看着眼前的蛇蝎女子,费力的点了点头,“说,老夫说。。”
女子这才松开老御医,老御医抹了抹嘴角的淤血,颤颤巍巍的说道,“陛下,陛下身患绝症,已然撑不过三个月。”
听到这话的女子眉头一紧,再度揪起老御医衣领,“此事当真?”
“真的,真的,女侠你放过我吧,我这身老骨头经不住折腾啊。”老御医失态的喊着,涕泗横流。
女子起身,一把甩开老御医,四下里看了看,趁着老御医起身之际,一道真气划过,一道血渍缓缓从老御医脖颈淌出,老御医还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就直勾勾的倒在了花园里,尸首分离。
女子四下里看了看,在确定没有发现后,开始熟练的处理老御医的尸体。
对于硕大的皇宫来说,死一个人实在是太过稀疏平常.
三日后,太医院就接到了张御医辞官养老的信件,院里的御医面面相觑,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