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苍同城南门突然打开,一支五千余人的黑甲轻骑兵蜂拥而出。
而此时苍同城外五十里的北蛮军大营中,慕容灼灼正淡定的看着斥候送来的最新情报,看完后的慕容灼灼缓缓起身,沉声道,“好戏开场了,告诉回烈,这个开幕式必须开好,若出了意外,我拿他是问。”
“是。”身后的北海冥拱手退去。
奔袭五十余里,当袁亥北带着五千轻骑来到五十里外的北蛮军营地外时,天刚蒙蒙亮。
“吁。。”袁亥北勒马停下,看着眼前绵延百米的北蛮军大营,翻身下马,来到进出营地的路上,俯下身子,看了看地上的车辙马蹄印,稍稍颔首,“押送粮草的车辙印是旧的,这片营地最少五天没有进来过粮车了,还有这马蹄印和脚印,都是往外走的,这北蛮军真的说撤就撤了?”
“将军,那我们还要杀进去吗?”旁边黄安平手握长枪,急不可耐的说道。
“既然来了,怎么都要进去看看。”袁亥北一边拔出腰间佩剑一边冷声说道,“记住了,一旦发现情况有变,就立即撤退,绝不可恋战。”
“是。”黄安平勒马大吼道,“兄弟们,冲啊!”
“杀!”五千轻骑如蝗虫过境一般冲入北蛮军营,北蛮大军明显没料到会有轻骑兵冲进来,手握火把的轻骑兵见帐就烧,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北蛮大营就变成了一片火海,火海中满是北蛮将士痛哭的哀嚎声。
黄安平一枪挑飞一个从营帐里冲出来的北蛮兵,刚准备继续往前冲,身后的袁亥北直接一声怒吼把他喊住,“安平,北蛮军援军到了,快撤!”
顺着袁亥北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远处一群狼兵举着“慕容”大旗冲了过来。
“该死的,撤!”黄安平大喝一声,五千大军将手中的火把全部扔完,烧了北蛮大营后,直接扬长而去。
袁亥北前脚刚走,后脚回烈就带着手下赶了过来,看到绵延百米的军营中火焰滔天,回烈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起来,“慕容将军真是料事如神啊,兄弟们,咱们也走。”
。。。
日出东方,天子高陵第一次出现在苍同城城头上,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头,高陵心中也不是滋味,尤其是在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将士尸体后,更是恨不得把这群北蛮军碎尸万段。
“袁将军回来了。”城头上的朱友钧指着城外出现的黑甲骑兵说道。
高陵激动的喊着,“开城门。”
回到苍同城的袁亥北翻身下马,高陵亲自迎接,看到高陵后,袁亥北拱手说道,“末将袁亥北拜见陛下。”
“袁统领快快请起,北蛮军军营情况如何?可有异常?”高陵神色紧张的问道。
袁亥北多希望刚刚的军营中能杀出一队北蛮军来,但事实上并没有。
“回禀陛下,北蛮军粮草已断数日,大军尽数北撤,公孙将军情报属实。”袁亥北沉声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的公孙长风面如死灰,就以他多年的军事经验来看,这其中必有问题。
“哈哈哈。”高陵大笑三声,转身说道,“舅舅,朱尚书,现在该相信朕的判断了吧。”
“陛下,末将还是觉得这其中有诈。”公孙长风还是不死心的皱眉说道。
“舅舅!”高陵神情不悦的说道,“袁统领都探过一次了,您还在担心什么?都说舅舅你勇锐盖世,举世无双,怎么在面对北蛮军的时候,这么怂了呢?您。。是不是怕了啊?”
“陛下。”高陵的话说的公孙长风脸上通红,又羞又怒,他公孙长风为国奋战了一辈子,镇守南关数十载,死在他手中的蛮夷不计其数,他不贪功名,不享富贵,一心为国;以他的功绩,怎么都是名垂青史的一代名将,可是为了自己这个大外甥和身后的公孙家,他起兵北上,晚节不保,成了万古不易的罪臣;却不曾想今日在这苍同城,听到了高陵如同利刃戳心般的话。
怕?他公孙长风有什么可怕的?他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定州,为了眼前的天子;看着高陵的眼神,公孙长风心如死灰,没想到,他公孙长风在自己外甥眼中居然是这么一个人,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说自己怂的人居然会是自己的亲外甥。
“陛下,公孙将军带着镇南军奋战苍同城整整一月,功不可没啊;说这些也是为了陛下您好。”旁边的朱佑堂赶紧站出来说道。
谁知道高陵全然不领情,当即冷声说道,“舅舅,你若是真的为了朕好,想要朕坐稳这个皇位,那就听朕的,主动出击,打败北蛮军,只有如此,朕这个皇位才能坐得安稳。”
袁亥北刚准备开口,一抬头就看到了朱佑堂不停的冲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
心里憋屈的袁亥北只能默默的低下头,公孙长风眼含热泪,冲着高陵重重的鞠了一躬,语气沉重的说道,“陛下,末将这就带人出城冲杀,在此之前,末将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
“舅舅有话直说就行,咱们都是一家人。”高陵高兴的点头说道。
“若是我公孙长风此战未归,还请陛下下旨让项州军和北地军出兵,合围北蛮军,如若不然,苍同城必丢。”公孙长风语重心长的说道。
高陵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舅舅放心,朕心里有数。”
公孙长风拱手退下,目光中满是决绝,袁亥北牙关紧咬,回头看着公孙长风的背影,多少有些敬佩。
镇南军军营,一身戎装的公孙长风看着眼前白甲如雪的镇南军将士,泪水不自觉的涌上眼眶,“将士们,北蛮攻城数日,如今粮草不足,辎重告罄,准备回撤;此时正是为牺牲将士报仇雪恨的千载良机,所以,本将军决定出兵北上,突袭北蛮军。”
“好好好!”下面的白羽军发出阵阵喝彩之声。
“将军您就直说怎么打吧!兄弟们相信您。”
“就是的,将军,那北蛮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咱们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下才行。”
“跟着将军打,我们无怨无悔。”
。。。
将士们的话说的公孙长风心中格外难受,公孙长风努力的忍住泪水,左手死死攥住缰绳,大喝道,“好,我公孙长风有你们这群兄弟,即便是战死也是值了;现在,全军听令,出城北上。”
“是。。”
身后朱友钧举起镇南军的白羽大旗,旗上绣着“公孙”二字。
“三千风鸦尽,电掣白羽军!”
下面尚有战力的四万镇南军将士,齐刷刷的右手捶胸,高呼道,“三千风鸦尽,电掣白羽军!!!”
五月定州雪,西南白羽军!
身后的袁亥北看着五万将士义无反顾的走出城门,心中很不是滋味。
那天晚上,他和这个将要赴死谈了很久,说了很多心里话。
月光洒在城头,就像为苍同城铺上了一层洁白的霜,将士们靠在城垛上,沉沉睡去;老将军一边擦拭着手中长枪,一边看着城外,生怕有北蛮军深夜偷袭。
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两坛酒的袁亥北来到公孙长风身边,将酒放到公孙长风身边,沉声说道,“老将军,喝点吧。”
公孙长风也不客气,微微一笑,打开酒坛,大口畅饮,酒水入喉,辛辣无比,“真是好酒啊。”
袁亥北也喝了一大口,感慨道,“老将军,这场仗咱们能赢吗?”
公孙长风想了想,说道,“若是项州军和北地军参战,尚可一战。”
袁亥北笑了笑,这结果早就在自己意料之中,“公孙将军,其实当年你带着陛下来殷都的时候,我真想杀了你。”
公孙长风听后忍不住大笑了出来,“你是先帝的托孤之臣,我是不尊先帝遗诏的佞臣,想杀我很正常。”
“可是现在我不想杀你了!”袁亥北猛地灌了一大口酒,“因为我发现公孙将军你是个有血性,值得尊敬的将军,就算你再该死也不应该死在我手上,这万里沙场才是你的归宿。”
“你这是在咒老夫啊。”公孙长风爽朗一笑,随后叹气道,“从我决定出兵北上的时候,就没想过活着回去,从我选择辅佐当今天子的那天起,我就已经被钉在了耻辱柱上,遭受万人唾弃,战死沙场对我来说不仅仅是解脱,更是救赎。”
“当年您明知是错,为什么还要起兵。”袁亥北忍不住反问道。
“因为我是公孙长风,我姓公孙,我是公孙家的人。”公孙长风双拳紧握,盯着天边明月,愤懑说道。
袁亥北感慨道,“搭上了自己一辈子的名声,值得吗?”
“值不值得都是这样了,我公孙长风愧对两世皇恩啊,一边是国,一边是家;一生名誉为家而兴,至于国,我能有的就只有这条命了。”公孙长风回头看了看袁亥北,眼神中充满了释然。
“那您走之后,大奉如何?”
“项州宁氏兄弟,靖州齐溪,皆乃当世大才,只要他们在,大奉就不会有事。”
“汕州呢?”
“江山代有才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