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进了屋一撩袍子坐了下来,大都的勋贵世家冬日里都习惯在衣服外面穿着大氅,元朗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进了这柳叶小筑的屋里,大雪天的连一个炭盆都没有,屋里有些阴寒,元朗一时间没敢将大氅脱下来。
跟在他身后的长随也不好受,这屋里也太冷了些。
“大爷请用茶!”
丫鬟上了热茶。
“这屋里怎么连个炭盆都没有,这样冷怎么住人。”
小翠听着大爷的问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回大爷,府上没给柳叶小筑拨炭火,现在用的炭是碧桃姑娘从外头采买的,碧桃姑娘吩咐了,待客厅不用放炭盆!”
小翠是个直肠子的丫头,一番话将元大爷说的脸上挂不住。他自己的嫡女,大冬日里屋里连个炭盆都没有,传出去就是自己苛待亡妻留下的孩子了。
元朗心下愤怒,刚想把管事的找来训斥一番,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们大姑娘呢,怎么这么半天还不出来!”
就在这时碧桃缓缓的走了进来
“大爷,大姑娘今日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大爷有事不如改日再过来!”
这话一听就是借口,元朗当即恼怒。
“什么病这样严重,我这个做父亲的等了半天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回大爷的话,大姑娘十岁时高热落下了病根,这样的大雪天尤其厉害,确实不方便见客,还请大爷改日再来吧!”
碧桃对这个元大老爷的厌恶不比那俩总是作妖的女人少,看看连自己女儿冬日里没炭盆用都能视若无睹的男人,真是让人恶心。
“那好,既然如此就让大姑娘刚好好养病,你们将听竹苑的钥匙交出来!”
果然是为这事儿来的!碧桃感觉自己的手又开始痒了,不自觉的摸上了腰间的软鞭。
“大老爷对冯姨娘和庶子的一片疼爱之心感天动地,但是咱们大姑娘说了,听竹苑是柳氏夫人的旧居,里面还有存放着夫人遗物和嫁妆的库房,在夫人的嫁妆清点完成之前,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踏进听竹苑一步,这钥匙自然不能给出去,还请大老爷体谅一二。”
元朗感觉自己今日就不应该听冯氏的挑拨来这一趟,被一个下人当着面羞辱。
“混账,你一个下人,竟敢这么对本官说话!常留,给本官打!”
此刻的元朗就是恼羞成怒的代名词,但碧桃可不吃他这一套
“元大老爷,我是普陀寺给长乐姑娘找的伴读,可不是你承恩侯府的下人,打人的话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
常留自然也不敢动手,他就是个长随,练过几天三脚猫的功夫,对付个普通小毛贼还行,这些时日谁不知道这位碧桃姑娘武力值高强,这不是上赶着找打。
元朗被气的面色铁青,最后没见着元薇的面,也没要到听竹苑的钥匙,一脸阴沉的回了篁竹阁,刚一进去冯姨娘就满面笑容的迎了出来!
篁竹阁里生着好些个炭盆,温暖如春,冯姨娘只穿了一套修身的夹袄,将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的格外诱人。
这放在往日,元朗就算再是个正人君子也会多看两眼,今日竟然连眼风都没给她一个就进里间去了。
元朗的到来并没给元薇造成任何影响,她正兴致勃勃的和碧桃商量着晚上吃什么。
“姑娘大雪天的咱们晚膳吃羊肉锅子吧,正好昨日王叔买了上好的羊腿肉,再搭配些别的。”
元薇想想确实很久没吃羊肉锅子,这会儿吃着正好,王叔做羊肉锅子一绝。
“行啊,那你去安排,给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也开一桌,你我跟王叔咱们开一桌。”
“好嘞,我这就去!”
碧桃兴冲冲的去找王叔整治羊肉锅子了,她们以前在外头行走,王叔也经常会做几个自己的拿手菜,羊肉锅子是元薇和碧桃最喜欢的。
王叔听晚上元薇要吃羊肉锅子,很麻利的去收拾了,羊肉是昨日才买的很新鲜,平日里负责柳叶小筑小厨房的是从缘记酒楼出来的大厨,和王叔两人配合,羊肉锅和配菜很快就弄好了。
在柳叶小筑伺候的几个小丫鬟除了大姑娘刚回来那天被吓到了,伺候了这些时日也发现大姑娘是个极好伺候的主子,不会轻易惩罚下人。
当初魏氏为了打压元薇给她挑的都是些年纪还小,刚刚学完规矩的小丫头,那位钱嬷嬷也被碧桃找了借口直接撵出去了,剩下的都是老实本分的。
这些时日大家相处的都还算融洽,再加上柳叶小筑的小厨房每日都做新鲜的糕点,除了给元薇的,剩下的大厨都端几盘给小丫头们解馋。
今日听说主子要吃羊肉锅子,还专门吩咐了给她们也准备一桌,这些小丫头开心的什么似的,一个个也不害怕冷了,纷纷到了厨房帮忙。
天色渐黑,柳叶小筑各处的灯笼都点了起来,院子里还有小丫头们兴奋的笑声,颇有几分温馨的感觉。
晚上的锅子大家吃的都很满足,片的薄薄的羊肉片蘸着王叔的秘制蘸水,别提多鲜了,元薇晚上吃多了怕积食,就拉着碧桃几个打叶子牌,一直到了深夜才算安稳睡下。
大雪一夜未停!
一早正院便派人来通知,今日忠勇伯府要请冰人过来交换庚帖,元薇用完早膳便带着碧桃去了正院。
二夫人母女两一早就来了,正陪着老太太说话,屋里时不时传出几人的欢声笑语。
元薇在院子门口碰上了来请安的三夫人和四夫人。两人也都带着自己的女儿,三房的元佩,今年十二岁长的玉雪可爱,看着就十分招人喜欢。四房的元彤,今年才九岁,但性格很是沉稳,长相应该是随了四夫人,偏江南婉约。
“快给你们大姐姐见礼。”
两个小丫头齐刷刷的上前给元薇屈身行礼,元薇看的喜欢。
“好了快些起来,待会儿结束了都到姐姐的柳叶小筑去,姐姐哪里有些小玩意给你们玩!”
“还不快谢谢你们大姐姐。”三夫人眉开眼笑,显的很是热情,四夫人没说话,但也示意元彤谢谢大姐姐。
几人结伴进了正院,进门就看到元姝正亲亲热热的窝在老人夫人怀里说着什么,见着元薇进来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了起来。
二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三夫人,四夫人;“还真是人以群分。”
三夫人实在是懒得理会二夫人,拉着四夫人坐了下来。
老夫人向来不喜欢这两个庶子媳妇,当年她明明已经给侯爷生了两儿一女,可婆婆还是给侯爷纳了两房妾室,那会儿她眼睛几乎都哭瞎了,好在那个老虔婆没几年人就没了,这些个姨娘生的庶子最后还不是得再她的手里讨生活。
“大姐姐,实在是抱歉,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要嫁给个病秧子。”
元姝假惺惺的抹着眼泪,说的话却直戳人肺窝子。
元薇就知道这母女两怎么可能安安静静的呢。
“二妹妹,既然你这么抱歉,那不如等伯府来人就说还是你嫁过去。”
“大姐姐,这怎么行,这会显得咱们侯府没有担当的。”
“二姑娘,这件事情本身确实全是你的过错,如今这个局面也都是因为你,你既然得了好处那边安安静静的闭上嘴,不然就像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下贱的很。你说是不是。”
有些话元薇不能说,但碧桃可不会管三七二十一。
一句当了婊子还立牌坊,话糙理不糙,如今这位二姑娘可不就是在这么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