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汉这番话丢出来,陶四喜暗暗震惊。
比起马氏的骂骂咧咧,咋咋呼呼,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似的扎人,陶老汉才是真正的软刀子,还是淬了毒的那种。
一番话,不仅给葛家完美洗白,同时还倒打一钉耙,把过错方推到了大房头上。
陶四喜悄悄看向陶旺生。
只见陶旺生坐在那里,面色僵硬,从他捧着茶碗的手指头可以看出此刻内心的矛盾和纠结。
虽然先前在家里,娘几个已经跟他这里先入为主打了感情牌,但此刻,陶四喜觉得有必要再巩固一把,免得被陶老汉给洗脑了。
“爷,你说葛父摔到了腰咱没去看望,那更早之前大平差点瘸腿这事儿,他们又该咋说呢?”陶四喜问陶老汉。
陶老汉道:“大平那是个孩子,葛父是长辈,不是一码事。怎能让葛父葛母过来探望一个晚辈后生呢?不合规矩。”
陶四喜又道:“那葛大毛呢?他跟大平是同辈吧?”
陶老汉怔了下。
陶四喜接着道:“若要说规矩,甭管是咱庄户人家还是城里大户,都信奉一句话:抬头嫁闺女,低头娶媳妇。”
“咱老陶家可是葛大毛的东岳泰山老丈人家,正儿八经的大舅子摔断了腿,葛大毛难道不该过来瞅一眼?”
“那会子我们还没分家,他都不来瞅,不仅不把我们大房放在眼中,也是不把咱整个老陶家放在眼中,这个道理我一个晚辈都能看透,你爷你咋能看不透?还反过来帮他们说话?”
陶老汉花白的眉头皱了下,他就知道四丫头一开口准没好事。
“四丫头,我可没帮他们说话,我是就事论事。”陶老汉道。
“我也是就事论事啊,爷你就说,大平摔断腿,葛大毛该不该过来关心一下?”
“至于我落水差点淹死,那就不提了,我是小姨子,份量不够,大平可是大舅子!”陶四喜就揪住这事儿不放。
陶老汉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话了。
照着道理,确实应该来看看,因为大舅子小舅子,代表的都是丈人家。
“大平的事他们没来探望,分家他们假装不晓得,也不过来送礼走动,等到中秋节的时候倒是过来了,母子两个空着手去大房吃饭,请问这十里八村,有这样的不?”
“小王村我那姑父抓到了鱼啥的,自家舍不得吃都要先给爷奶你这里送两条来孝敬,可是葛大毛呢?他眼底有我爹这个老丈人嘛?”
“他们连我爹这个老丈人都不放在眼底,又怎么会善待我大姐?”
陶老汉拧紧眉头,把旱烟杆子缓缓塞到嘴里,不吭声。
陶旺生也没有吭声,但脸色却极为难看。
床上的马氏却开了口,她冷笑着道:“收了人家的彩礼,三节礼也送了,不嫁也得嫁。”
陶四喜扭头,对马氏那不客气的道:“奶错了,彩礼我们可是一文钱都没沾到,你们谁收的,谁去嫁。”
“死丫头你说啥?合着你要我去嫁?”
马氏气得豁地坐起,遮脸的青老布帕子也滑落下来,露出一张肿得油光发亮的脸,脸还泛出青紫,眼睛成了一条缝隙,说话的时候嘴巴一开一合像鸭子嘴巴,整个人被蛰得都变了形,说是猪头一点都不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