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所言,虽在为两人开脱,但也并非毫无道理。刘毅想了想,就不再强求。
一见不再赶他,杨易就兴奋起来:“将军,要不要通知兄弟们,待会再冲上一波?”
以攻代守,这是守方常用之策,昨日刘毅就曾有此打算,只是形势赶不上变化。突袭最终成了武将单挑,飞熊军集合,也只是压阵的军列,鲜花的陪衬。张梁此时提起,只是故技重施,本也没什么,但刘毅却摇了摇头。城下连木桥都拆了,此时再用骑兵,还得设法建桥。首先这点就不成立。但想着徐晃刚才的话,他有意培养两人,指着远方的敌阵道:“你们看,对方出了营地后,队伍最前列的是什么?”
张梁顺着他手指望过去,半天才喃喃道:“是长矛队啊。”
此时天仍未亮透,在一闪一闪的火光中,先行出来的敌军四散而开,他们排成整齐的几列,层层叠叠的向前推进了一百多米远。这些人身披重铠,手持丈八长矛,出来后,他们就半蹲下来,长矛插在地里,面朝关隘,成四十五度角斜指向天。
刘毅纠正道:“不对,是枪阵。”他朝关口周遭指了指:“这样的地势,根本不用担心骑兵绕后或者侧袭。所以对面有恃无恐。”
虎牢关呈一个两头宽中间窄的葫芦形。这样的地形,固然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优势,但同样的,对面依山扎营,一侧为嵩山,一侧为黄河。左右自带天险,骑兵连闪转腾挪的空间都没有。贸然突袭的话,若是昨日,对方立足未稳,措手不及之下,还真可能得手。但现在对面早有准备,再要强突,首先就得面对枪阵,就算得胜,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是得不偿失。
徐晃在一旁笑着,看着圆场,实则在补充:“昨日才战过一场。好歹损失了二十几个兄弟,看着不多,还是缓下劲,修养下好。”
刘毅也是微微一笑,继续道:“徐兄说得对,师老厌战,更易疲。一拳出,还得收回,蓄力之后方能再击。一柄利刃,也得时常擦拭,保养,方可锋利如新。飞熊军重建不久,人心本就不定。大战之后,适当休整,恢复士气很有必要。
此时,敌人的枪阵已摆好,再涌出来的,就是手持大盾的攻城步兵。以及推着云梯车和投石车的辅兵。刘毅指着远方,接着道:“当然,若是事急,也就顾不得这么多,该上阵还是得上阵。但关隘长宽不超一里,而一人横向约为半米。抛开人的活动空间不论,对方攻城时,能同时接触城墙的,顶天也就一千来人。算上后面的弩弓手,投石车等远程和后勤兵种。他们能同时投入战场的,也就几千人。这点规模,以守方的兵力,也能从容应对。所以,也不用飞熊军拼命,频繁出击。”
张梁“哦”了一声,垂下头叹了口气。徐晃见他落寞的样子,安慰道:“你小子也别这样,好好养伤,以后跟着将军,有的是仗打。不过昨天我们亮了下相,也不是毫无用处,你没见对面不但排了枪阵,连冲过来时,也是小心翼翼的。怕的就是我们再来个城门大开,骑兵临阵突脸。哈哈。”
张梁抬起头,仍是有些无精打采:“谢两位将军提点,小子以前少不更事,读了些兵书后,更是狂妄自大,总觉得打仗不过如此。现在才明白。原来战场之上,需要注意的东西有这么多。”
刘毅和徐晃相视一笑,没再多说。刘毅有两世知识打底,这几年书也读了不少。至于徐晃,临战经验也不缺,两人虽未事先演练,但一唱一和之下,互为补充,竟是环环相扣。一番分析下来,连他们自己都觉得畅快,更别说张梁了。
对方越来越近了,此时离关隘已不过百十来步,城头一通忙乱后,一波石雨兜头而下。那是投石车发动的第一波攻击,在这个距离,寻常弓箭没什么威力。也就投石车能占点便宜,这一阵石雨突如其来,砸在人群中,登时人仰马翻,但伤亡却不大。对方显然早已有备,只乱了一乱,就发出了一阵震天的喊杀声,最前排的敌人亮出了一面面方形大盾。这些盾牌手一亮出大盾,就一齐大喝,不顾城头落石纷纷,加速冲了过来。
此时天已大亮,太阳在东边冒了个头,从城头看下去,城门外遍地都是人,像是一道决堤的洪水。
刘毅一手扶着堞稚,喝道:“城头肯定是主攻方向,大家也别光看着,一会相机而动。”
飞熊军虽未聚集待命,但杨易领着十几个亲兵正好在城头。加上刘毅徐晃两人,也算一股不小的战力。他说话的时候,对面刀盾手举着大盾,缓缓靠了过来。
紧随在刀盾手后面的,就是飞梯队了。说是飞梯队,其实也就几个人抬着木制的梯子。盾兵举着大盾到了护城河边,形成了一道盾墙。城头矢如雨下,射在盾牌上,“砰砰”之声不绝于耳,但收效甚微,偶有几个不慎中箭,但只要一倒下,马上就有人接上,维持着盾墙不破。
待盾兵站稳脚跟后,一声呼喝,那些飞梯冲了上来,在盾兵的掩护下,虽又丢了十几具尸体,但也将十几具飞梯架在了护城河上。一见这些飞梯,刘毅差点叫出声来。对面架的,根本不是飞梯,而是一根根木板。此时正值枯水期,护城河引的黄河水,水面断流,浅若壕沟。这些木板一架上。对面鼓声骤急,从敌阵中,又驶出几十架云梯,朝这边冲了过来。
一见对方这阵势,刘毅惊骇更甚。按照正常攻守程序来讲,对面要攻坚城,肯定得先想法将护城河填了,再图进取。但观对方一举一动,根本不是如此,而是想一鼓作气,直接下城。
疯了么?直接下城,固然让守方措手不及,但攻方准备不足,更容易吃亏。要是一鼓作气而不达目的,损失只会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