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董卓目前对他打心底信任,要想骗过来不难。可一旦动手,自己就成了众矢之的,得直面长安周围的几十万部队,风险太大了。
他又往青骢身上浇了一瓢水,心下却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权利是比以前大了许多。可肩上的责任也更大。蔡琰,徐荣、徐晃甚至贾诩,都与自己荣辱与共。一举一动,莫不关乎一大群人生死,上万兄弟性命,更不能凭喜好一味蛮干。
他苦笑一声,所谓身在朝堂,身不由己,大抵就是这个滋味吧。
正想着,张梁在门外道:“候爷,属下有事相禀。”
他语气轻松,大概也不是什么紧要事。见他转了进来,刘毅自顾洗着马:“什么事?”
张梁看了青骢一眼:“刚从驿卒那得到消息,孙坚在回江东的途中,与刘表部黄祖发生矛盾,双方大战,孙坚不幸中矢身亡。”
这,孙坚死了?
刘毅心下一阵恍惚。在原来的历史上,孙坚就是亡于黄祖之手,怎么兜兜转转,还是难逃宿命。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看来自己这个蝴蝶扇了翅膀,破坏力远没想象的大,仍改变不了很多人宿命。
他正想着,青骢突的一阵暴叫,整个马身人立而起,似乎想挣脱马缰。但这马厩甚是牢靠,知道青骢暴烈,刘毅还专门令素兰姐妹搓的麻绳来困它。这种麻绳比拇指还粗,它一时半会,那里挣得脱?
刘毅见它口鼻都挣出血来,大是心疼,怒喝道:“伙计,孙文台死就死了,你就是把这小棚子顶穿也没用。”
他说着,从马槽里抓起一把黄豆,凑到青骢嘴边:“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人死不能复生,你的寿命还长,总得活下去,如果可以,就吃了这捧黄豆,好好跟着我吧。”
眼见青骢低下硕大的马头,去舔刘毅手里的黄豆。张梁大是惊疑:“咦,它还真开始吃了?这马虽然是匹良驹,但脾气也大得很,以前安置它时,连和其他马同槽都不行。不然全被它踢伤咬坏。侯爷,都说吕布的赤兔通灵,我看青骢犹有过之。”
青骢慢慢的咀嚼着黄豆,不时打着响鼻。一双铜铃也似的双目中,却是泪水隐隐,刘毅看着,心下却是一酸:“伙计,你全身青白相间,跑得又快,青骢这名字也太俗了,以后你就叫青风吧。”
青风似乎听懂了,打了声响鼻。又去吃马槽里的黄豆。暴饮暴食,对人身体不好,对牲畜亦然,见青风吃得差不多了。刘毅道:“走,今天是你重生的好日子,我带你出去兜兜风,打大滚,顺路给你搞一身行头。”
这段时间,青风一直不曾驯服,脾气又大,刘毅也只能将它关在马厩里。如今神驹既已降服,自然要带它出去散散心。而且,马匀的工坊也建在城外,马蹄铁做工简单,时间虽短,但应该也差不多了。方便的话,刘毅也寻思着给青风做身行头。
一见刘毅要出去,张梁连忙叫了几个亲卫尾随。几人出了门,沿着尚冠街,一路朝清明门行去。
搬到蔡邕隔壁后,刘毅的住宅也到了长安城东,这儿离清平门很近。几个人信马由缰,只一小会就出了清明门,上了驿道。
西迁时,百姓虽然死伤甚重。但经过几个月努力,活下来的百姓却得到了安置。除了少部分留在城内讨生活外,大多被安置在长安周边开荒屯田。长安城外,荒芜的土地大多翻新,晚播的粟苗长势喜人,最近又下了几场雨,一眼望过去,天地间绿油油的一片,透着一股赏心悦目的新意。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的秋季,就会有很大一笔钱粮收入。长安的粮食危局,也应稍得缓解。
刘毅心头为之一轻,双腿一夹马腹,喝道:“快跑!”青风也不作势,一个箭步便直冲出去。一般的马疾驰时总要先小跑一段,但青风这等神驹却几无停顿,天气一天热似一天,除了田埂间偶有几个老农顶着草帽在劳作外,大道上行人寥寥。青风长嘶一声,亮蹄翻掌,一时跑发了性,路边的景色也飞快的往后退去。
耳边风声大作,但在闷热的午后,刮在脸上反有股清凉之意。青风啊青风,以后你就随我一起,荡尽这天下不平吧。
长安城虽经修缮,其实仍有不足,连皇帝的未央宫都只是简单收拾。这些郊外的路更没人管,好多青石板都碎裂了,散落在四周。好在终归是西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道路还是宽阔,倒不虞伤了马脚。
青风甚是神骏,即使路况不好,也对它几无影响,蹄声错落有致,极富节奏,显然仍有余力。张梁等人的马虽也不凡,但和青风一比,却差了不止一筹,只一小会就落下老远,只在驿道上剩下个小黑点。
约跑了个五六里路,前面出现个大大的土坯房。这房子占地好几亩,是用渭河水的夯土就地而建,土墙四周都开了大窗,大热的天,也没麻布遮拦,隔得老远,就见里面人影绰绰,“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这就是相里氏之墨的根据地,也是刘毅辎重营所在。
一人一马到土坯房旁边停下了,刘毅翻身下了马。两个值守的士兵迎了上来,同时行了一礼道:“君候!”
刘毅将马缰递给他:“马先生在么?”
那士兵道:“马先生啊?他不在,去外面农地里忙农事去了。”
刘毅大讶:“忙农事?”
现在的长安,最不缺的就是人。不说现在是农闲期间,就算农忙季节,外面的农事也有百姓处理。马匀又在发什么疯?正事不干,跑地里做什么去?
“要属下去叫马先生么?”那士兵见刘毅有些不悦,小心翼翼的道。
压下心头的疑问,刘毅摇了摇头,他指着青风道:“找点凉水,好好给马冲个澡。”
好马譬如人,也得爱惜,否则时间一长,就泯然于众。良马因为照顾不力,最后连驽马不如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眼见那士兵牵着青风,朝工坊旁的一个小水塘行去。他才对另一士兵道:“马先生在何处?带我去见他。”
那士兵应了声:“是,”也不进土坯房,而是领着刘毅,朝右侧的旱地里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