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斯锐举止矜贵地推了推眼镜，略微反光的镜片下，一双黑瞳，澄澈又带着些许锐利，缓声道：“这一点两位可以放心，我在国内料理过的最近一百桩案件中，败诉率，为零。”
平缓的声线下，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是天赋和实力带来的底气。
这一瞬间，陈奚微微张大了嘴唇。
她终于明白了陈政宇口中何斯锐的狂傲是什么了。
他分明有这个资本狂，也有这个能力傲，让人甘愿臣服信任。
陆卿音莞尔：“我相信何律师的专业能力，那起诉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好的，我现在需要向陈小姐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陆卿音点头，抬眸间，和一直沉默寡言的司京衍对上眼眸，她恍然想起那天在手术室他询问的那句话，而她避而不谈。
之后两人一直没有联系。
本以为关系降临冰点，可司京衍这次一来，又是雪中送炭。
他每次都这样及时。
陆卿音心口滚烫炙热，别开视线。
司京衍不动声色地敛眸，淡声开口：“费用的事情不用担心，音音跟我也算是一家人，她的朋友，自然是我的朋友。”
这话语中的多重意思，大概只有他和陆卿音两人知晓。
陈奚闻言默了默，司京衍也是司家的人，可司铭做的那些事……
她有些为难，不希望因为自己，让陆卿音委曲求全继续跟司铭纠缠在一起。
若是步了她的后尘，那她更要羞愤自责而死。
陆卿音明显看出了陈奚在顾虑什么，抚慰式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的，我有分寸。”
很快，手机铃声响起。
陈奚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陆卿音看了一眼便道：“那你们先聊？我去接个电话。”
陈奚张了张口，何斯锐已经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面容板正，非常之严肃专业地说：“陈小姐，事不宜迟，那我们开始吧。”
无奈，她只能暂时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面对何斯锐，不知怎的，她竟然有种莫名的紧张。
关于陈政宇的事情，回答得也有些支吾。
“据我了解到的大致情况，你和陈政宇在一起三年，他出轨，情感漠视，甚至偶尔还会出手殴打你？你们的感情状况表面很稳定，实际早就残破不堪了，是吗？”
“这些你都保留了证据吗？如果最后需要出庭，这些证据都非常有用。”
“他在电话里用私密照威胁你，那些照片大概是怎样的尺度？”
何斯锐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跑过来，询问的语气冰冷毫无温度，犀利非常，直捣中心。
能看得出来，他确实很专业，效率也高。
但是。
陈奚犹犹豫豫，半天没有答上来，“我……这个……”
实在不是陈奚不想回答，而是这些事涉及到很多隐私，这样直面地问答，让她窒息。
“抱歉，是我的询问的方式让你感到不适了吗？”
察觉到异常，何斯锐问道。
陈奚攥紧被褥摇头“不，是我的问题。”
是她暂时还没过自己心里这一关。
包厢里片刻安静。
何斯锐望着她，眸底仿佛流淌着一条平静温和的湖，没有丝毫看不起的意思，耐心道：“陈小姐，你现在是我的当事人，我会给予你充分的尊重和信任，希望你也是如此，这个案件并不棘手，只是需要你高度配合，毕竟感情纠纷中，这其中的细节只有你们两人所知晓。”
“任何事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如果你今天实在不愿意谈论案件细节，我们可以之后再约定时间。”
平稳的声线仿佛初秋疏冷里的一束柔光。
携带着温暖的力量，让陈奚原本躁动不安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她深呼吸一口，语气坚定：“不用，今天就可以谈。”
……
医院外的走廊上，陆卿音在尽头踱步讲电话。
俞洋打过来汇报希望小学建设项目的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只是她在项目上向来亲力亲为，就连一些细枝末节也要亲自敲定。
毕竟这一次脱离了陆氏，是真正的孤注一掷，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聊了有一刻钟左右，陆卿音才终于挂断电话，垂落的手臂上一条斜斜的阳光照过来。
她呼出口气，准备返回病房。
刚转身，便看见司京衍那道熟悉的身影在身后。
她惊了下，转而扬起笑容：“小叔。”
司京衍穿着身名贵的白色衬衫，单手插在西装裤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在身后偷听多久了。
他似笑非笑开口：“这几天都没回去，怕我找你算账？”
算账……
看来那天的事情确实让他有些不高兴了？
陆卿音耸了耸肩，半开玩笑道：“怕小叔对我图谋不轨咯。”
司京衍眼尾轻挑，“这么说，也对。”
闻言，陆卿音噎了一下，这男人真是一点儿都不藏着掖着。
只不过，上次两人在食悦阁的谈话她还记得，在这场关系中她也一直保持清醒，所以这番调侃的话并不会放进心里。
陆卿音短促地笑出了声，打趣完才认真回答他的问题：“奚奚在医院里，我不放心她的精神状态，所以这几天都住在医院陪床。”
“需要给你们配几个保镖？”
陆卿音对上男人深邃的视线，“小叔不是已经安排了保镖在病房周边吗？”
这几天，她在医院陪床，出去的时候，总能看到几个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神态模样和医院格格不入的人，不是病人也不是家属，更不是医院的工作人员。
所以还能是谁？
被戳破的司京衍脸上并未有多少变化，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是啊。”
说话间，他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他微微低头，自上而下地同她对视，大掌缓缓攀上她的脸庞，细腻而光滑的肌肤触感，同他指腹上微微的粗粝形成对比，“我关心你，不可以吗？”
陆卿音呼吸都变得慢了一些，及时抽离，抿了抿嘴唇，“当然可以，小叔想关心谁就关心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