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洋猛地抬起头，瞳孔里泛着泪花，很快又垂了下去。
“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而且当时你为了项目一筹莫展，每天都很焦虑，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再让你烦心。”
“你的话逻辑不通。”陆卿音冷静地说。
俞洋愣住。
陆卿音，“既然你都知道我为了项目的事情一筹莫展，为什么还要把底价透露给陆续民，让我难上加难呢？”
“说白了，你从心底里就认为，我比不上陆续民，给不了你想要的帮助。”
“不，不是……”俞洋疯狂摇头，急于否认。
陆卿音笑容寡淡没有温度，“别急着否认，你的行为告诉我你就是这么想的，在你眼里，陆续民能够给你奶奶最好的医疗团队，包揽治疗费用，我不能。因为你看见的我，是为了一个项目呕心沥血，赌上所有去和陆续民争，项目没了我就什么都没了。”
“但你不知道的是，这个项目是我母亲沈月生前的遗愿，是她的心血，交给陆续民来做那就是死路一条，我不拼命争，难道就任由我母亲的心血被人糟蹋，甚至死了以后还要遭人诟病吗？”
“俞洋，你不是一个好下属，甚至不是一个靠谱的合作伙伴。”
陆卿音落下这一句，“不要再说对不起，你对得起你自己就行。”
说完，便转身离开。
俞洋一个人孤零零地杵在原地，整个人被剖析开来，她的阴暗面，小九九，无所遁形。
她痛苦地蹲下身来，捂着头痛哭出声。
另一边。
沈然回到了包厢里。
局上坐着的是与柳柔较为相熟的几位太太。
再大的场合，她是不会带沈然的。
沈然局促坐在柳柔旁边的一个缝隙里，椅子还是现添的。
从小再福利院长大，她对这种场合很陌生，也只能坐在那装个鹌鹑，少说少错了。
苏太太瞧着沈然，掩唇轻笑，“司夫人，你这新儿媳也太闷了点儿。”
“就是啊，聊聊天放轻松点呀。”李太太也道，“这次见面仓促，忘了给你带见面礼了，喜欢哪家品牌的首饰，回头我给你补上？”
沈然支支吾吾。
她知道的奢侈品牌就那几样，以前为了充场面戴的都是假货。
还是在和司铭搞在一起以后才又有所改善，司铭出手阔绰，沈然就往贵了的挑，什么贵买什么，但其中的品牌和产品名字还真叫不出来。
“李太太问你话呢。”对于沈然的不吭声，柳柔觉得很没礼貌。
沈然“额”了一声，赶紧随意报了一个牌子。
包厢里几个太太听着，哄笑起来，“司夫人，你家这位还怪有趣的，哈哈。”
什么有趣，分明就是说她没见识，柳柔的脸色那叫一个差，后悔带着沈然出来参加这个饭局了。
真是丢她的脸。
偏偏沈然还没听出好赖话，还是在看见柳柔的表情才意识到，不敢吭声了。
李太太自作主张要挑首饰送给她，她也只能闷闷点头。
几位太太的嘲笑不加掩饰，沈然只觉得自己无地自容，后半场，柳柔让她跟着添茶倒水递东西，其他几位太太见状也没什么负担地使唤起沈然来了，服务员根本不用进包厢，全都让沈然干了。
沈然心里憋屈又耻辱，可又不得不照做。
“哎哟，我都忘了，你家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吧，还是赶紧坐下吧。”
柳柔摆手，“无所谓，怀个孩子而已，哪就这么金贵了。”
沈然赔着笑脸，“是，是……”
“可别，这可是司家的重长孙，苛待不得啊。”
“这些事她都是做惯了的，在场的谁没生过孩子啊，当人儿媳就要拿出态度来。”
柳柔一点面子都不给，跟其他几个太太同仇敌忾，简直没把沈然当人。
柳柔和几个太太话题从她身上掠过，之后完全是当她是佣人一般使唤，半分好脸色都没给。
饭局结束，送走几个太太，包厢里，沈然等候柳柔发落。
柳柔抖弄了一下身上的披肩，一派高高在上的长辈模样，训话：“知道你今天犯了什么错吗？”
沈然低着头，卑微至极。
“我搭不上其他太太的话，让您丢脸了。”
“你知道就好。”柳柔冷哼，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以后这种饭局你不用陪着我来了，在老宅安心养胎吧。”
沈然简直要羞愤至死，怎么会听不出柳柔的意思。
柳柔瞥着沈然通红的脸，想了想自己的儿子，缓了语气，“然然，你也知道你肚子里这胎有多重要，方才跟那几位太太这么说，不过是保住你我最后的体面罢了，只有把身子养好了，孩子生下来，在司家才能有一定的话语权，这一点你应该知道的吧？”
“嗯，知道……”
“好了，我约了人打麻将，你先回去吧。”
沈然点头，闷闷不乐地出去了。
关上包厢门的一瞬间，她眼睛里泛着浓稠的恨意。
她知道，司家没一个人瞧得上她，不过是因为她肚子里有司家的骨血罢了！
经过这次的饭局，她更加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必须尽快嫁给司铭。
什么苏太太李太太，陆卿音陆礼，既然瞧不起她，那偏要做得漂亮，把这些人狠狠踩在脚底下！
……
与此同时，陆卿音回到包厢里。
酒过三巡，再加上有陆续民这个不速之客打岔，氛围稍降了一些。
“卿音姐，陆续民没把你怎么样吧？”
许荷担忧地问。
陆卿音宽慰地笑了笑，“他自身都难保，还能把我怎么样。”
众人松下口气来，唯独坐在原处的司京衍，不动声色地捏着茶杯，即使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就已经很耀眼了。
他丝毫不意外，像是根本就不担心她会被陆续民怎么样。
“那就好，那就好……”有人说了一句。
陆卿音回到座位上，却并没有急着坐下，而是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然后是第二杯，第三杯。
众人不明所以。
随后，她拂去嘴角残留的晶莹酒液，目光坚定，“我要宣布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