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音眉头拧得更紧了。
沈然继续道：“里昂权势滔天，他来波徳也是旅游的，应该是用人脉和手段把这件事给平了。”
这样就说得通了，那人权势滔天，又有精神上的病，得不到冯晚就想毁掉。
估计这种闹出人命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因为家世背景雄厚，所以有恃无恐，波徳这边的人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不过有一点陆卿音没想明白。
“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什么不肯把真相说出来？”
既然不是沈然做的，她在怕什么？
每每看见沈然心虚到对此事闭口不提的样子，陆卿音都觉得，她跟冯晚的死绝对脱不了干系。
可现在从她的口中得知这个“真相”，却和预想之中的完全不一样。
沈然在其中只是扮演了一个不重要的的角色。
“我……我也怕，被里昂报复。”沈然紧张的吞咽了一口，“事发之后，里昂让人查了我的联系方式，找到了我，威胁我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我真的不敢惹他，已经死了一个冯晚了，我不想把我自己搭进去。”
“你说我自私也好怎么都好，这么多年，我心里也是愧疚的。在那之后我对这件事情的应激反应也不是假的，当时是警察那边带我去做的检查，医生诊断不会是假的。”
这一点沈然倒是没说错。
陆卿音也没怀疑她的诊断书是假的。
只不过……
陆卿音盯着她：“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她需要还原场景才能更好的判断。
因为她不在现场，也没见到里昂本人。
那天陆卿音出去给她们挑选礼物了，本想着来一趟波徳，总想留下点什么，再加上当时学校里的几个相熟的同学知道她们一行要去波徳，无法同行，便让她们帮着带点东西，无外乎都是一些波徳特别有名的香水化妆品，以及当地特色的手工艺品等等。
陆卿音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当时她是在快要返程的时候才想起来这回事的，为了不耽搁时间，她便自己去了，正值饭点，冯晚和沈然就在民宿里做饭，为了旅游的体验，她提前订的一家当地特色的民色，体验确实不错。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分开一会儿，冯晚就遇了难。
明明她们明天就要回国了，一趟旅途下来都十分完美，却在最后出了岔子。
陆卿音无法忘怀当时的场景，这件事也一直在她心里封存了好久。
冯晚死后，她再次接受了文医生的心理治疗……
现在，她要知道当时的场景。
许是已经知道冯晚遇难的大致轮廓，这道一直埋在心底的伤疤，又复而疼痛起来了，沈然没有发现，陆卿音的手伸进了被子里，狠狠地揪住了自己大腿的肉，强忍着不适感。
“当时的场景……”
沈然想到当时的画面，后怕地吞咽了一口，“你真的想知道？”
陆卿音吐出的话语无比坚定，“是。”
沈然知道没法儿躲过，也拖不下去了，这才开口。
“晚晚拒绝了里昂之后，他就找上门来了，当时我在超市买食材，回去的时候就看见……里昂一直狠狠拽着晚晚不肯松手，我吓得赶紧过去拉开两个人，结果里昂力气太大，直接就把我甩开了，然后……”
说到这里，沈然停顿了一下，满脸都是陷入回忆里的惶恐。
“里昂掏出了一把枪！”
“那个国家是可以佩戴枪支，但是一般没有几个人会莫名其妙带在身上，我吓得不轻，哆哆嗦嗦要拿出手机来报警，里昂发现了直接一脚踹开，威胁我不准报警，我当时吓得不敢再出声了。里昂就告诉晚晚，说是只要她跟她走，他可以不动她，也不会伤害我。”
“可是晚晚那个人就是原则性非常强啊，而且对感情的界限很是分明，她不喜欢，再怎么强迫也不肯的。可里昂他有病……晚晚的抗拒彻底激怒了她，在两人争执的过程当中，里昂失手开了枪！”
沈然颤抖着声音，“也许，可能，不是失手。”
“里昂他神经受了刺激，做得出这种事……”
“如果一开始晚晚答应他就好了，答应他，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她喃喃道。
陆卿音内心格外复杂。
这是遇人不淑了。
而这件事，她竟然全然不知情。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摆在眼前的真相。
“可是晚晚不可能答应他。”陆卿音张了张口。
说了这么句话。
冯晚她柔软却坚韧，心里始终保持着自己的原则，如果她真的委曲求全跟了里昂，那就不是她了。
沈然没有应这话，抹了把脸，恢复了情绪以后，站起来。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别忘记答应我的事情，我只想活着。”
陆卿音心里寒凉。
看着沈然走出去发背影，忽然道：“你说得没错，你确实是一个自私的人，就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她当时做不到保护朋友，之后更是在警方盘问发时候以应激反应来做借口，对此避而不谈，因为畏惧强权，连让真相公之于众都不能。
前者陆卿音还能理解，毕竟事发突然，人的本能都是害怕和保护自己。
可是后者，她实在无法理解。
况且当时已经回了国，她难道不相信这么强大的祖国可以保护她吗？
沈然的背影僵硬了一下，背对着陆卿音的脸上划过一丝异样。
她抓着门框，转过头，近乎歇斯底里道：“那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对，我是自私，我不否认这一点，可是如果换了其他人，也会跟我做同样的选择！我只是想活着，想自保，我有什么错！”
“那冯晚又有什么错？”
陆卿音制止地盯着她，那眼神像钉子一样，扎进人的心里，血肉淋漓。
沈然深吸，“所以，我们都没错，只是个人的选择罢了！”
她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过身，留下一句：“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之后便迈开步子，消失在了病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