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是一种很不讲道理的存在。
墨非用手表给木槿发了消息，让他暂时不要过来找自己。
他还想接着听一下群众演员们在聊什么。
很多意想不到的消息往往都藏在底层人们的口耳相传中。
“大哥，你是刚来这里没多久吗？”墨非凑到黑瘦男人身边套近乎。
黑瘦男人警惕地打量着他：“你又是谁啊？”
“我是前几天就在这边的群演。”墨非嘿嘿一笑，一摸兜，没有烟，只能面不改色的把手收回来，“都是因为那个主角闹得，最近这边多了好多偷拍的粉丝。”
“是麻烦不到他们这些主演了，和人挤人的还不是我们。”
从前的人想要迅速建立起交情一般就是一起扛枪、一起把妹、一起同窗。
现在想要拉关系，最效率的方式就是找个讨厌的对象一起吐槽骂他。
墨非选择的吐槽对象就是这部电影的主角——他自己。
黑瘦男人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刚才那哥们不是说这个主演人还不错吗？”
“不错个鬼啊。”墨非表情夸张，手一挥，“你是不知道——”
他压低了声音左右看看，一副说小话的架势：“这个主演可难搞了，天天不知道往哪里一钻就看不见人，开拍第一件事就是找主角，你说哪家剧组是这样的啊？”
“这样的吗？”黑瘦男人一下来了精神，“这个主演，墨、墨非？老找不到人？”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多大的腕一天天忙啥。”墨非撇撇嘴，很不屑的样子，“天天屁股后面还跟着老妈子一样的助理，他也就是运气好，我上我也行。”
黑瘦男人打量着墨非，就笑笑：“你说那主角身边就跟着一个助理？”
“嗯呐。”墨非点点头，“不过他那个助理以前应该是混过道上的，那头发留得长，现在估计是下水了找的工作。”
黑瘦男人沉思起来：“混过的？”
墨非看他这个样子，左右看了看，声音压低：“我说哥们，你该不会也是冲着他来的吧？”
黑瘦男人刚放下的警惕心再次提了起来，干笑了一声：“他可是主角，我肯定也想看看他长啥样了。”
他看墨非的时候，总感觉对方身上有一种天然让人感觉亲切想要靠近的气质，但这还不足以让他完全失去理智。
就对方这个反应，墨非嘿嘿一笑，一副咱俩谁跟谁的架势：“得了别演了，之前不就有人出钱吗？我早就在这盯上了，按理来说这人头应该是我的。”
“你的？”黑瘦男人环顾一圈，起身想走，“去别的地方谈。”
这一块都是群演，谈话环境不够安全。
墨非急忙拉住他：“就在这聊啊，两个人鬼鬼祟祟跑角落里去岂不是更扎眼？”
主要是【泯然众人】，没有众人还怎么泯然？
前脚刚离开群众演员们，后脚这个人就该认出来自己就是那个他想图谋不轨的主角了。
黑瘦男人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小心翼翼地又坐回去了。
他瞥一眼墨非，似乎真把他当成同行了：“你之前是在谁手下干活的？”
墨非神秘兮兮地报出一个字：“张。”
从概率学来说张是个大姓，撞上的概率更大，并且还有谐音的“章”姓能糊弄，保险程度更上一层楼。
“张？”黑瘦男人嘀咕起来，“老张头？张老二？癞子章？”
“我好像没见过你啊。”
“都出来干活了多少要做点伪装嘛。”墨非深谙糊弄学的真谛，什么话都不说死，口风一转又重新掌握主动权，“老哥，这人我是要定了，你可不能抢啊。”
“谁能得手全凭本事，哪有什么先来后到。”黑瘦男人嗤笑一声，“你凭什么拦我？”
“哪有你这么抢生意的？”
墨非这下确定了这个黑瘦男人就是冲着他的命来的，郁闷的同时又有点意料之中。
整个剧组最能拉仇恨的就是他了。
最近倒是又来了一个张拾久，但张拾久又不是剧组的人，要想对他下手也不至于专门潜进来当群演。
墨非叹了口气，还是想多套点信息出来，咬咬牙说道：“这样，要不咱们合作，得手之后七三分怎么样？”
黑瘦男人冷笑一声：“七三分？你打发叫花子呢？”
“我都在这待这么久，情报都摸清楚了。”墨非满脸愤慨，“六四，我的情报也是要成本的。”
他这个表现倒是让黑瘦男人对他的身份更信了几分，哼了一声：“平分，要不然就各凭本事抢吧。”
墨非垂下眼，脸上出现了三分不甘、两分愤怒、一分警惕和四分沉思。
黑瘦男人也不急，过了几分钟之后，墨非才愤愤不平地点头：“成交，不过我们的动作得快，要是后面还有人来分一杯羹，处理起来就更麻烦了。”
关于这个，黑瘦男人的想法倒是和他一致：“尽快动手。”
说完，他又扫了一眼墨非：“你的动作倒是快，我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摸过来的人呢。”
墨非控制着表情露出一个带着小骄傲的笑容：“其实是之前悬赏还没撤的时候我就在谋划了，这不是赶巧了吗。”
黑瘦男人的疑心在这句话之后被彻底打消了，点起一根烟吞云吐雾：“那群老家伙用规矩来压我们，不过现在可不是讲规矩的时候。”
“有钱就什么都有了，没钱只能抱着规矩等死。”
“只要给的钱够多，别说一个演员，就是县长我也杀给他们看。”
黑瘦男人几口抽完了一整支烟，语气平淡地说完那句话，将手里的烟屁股碾在地上。
墨非慢慢扯起嘴角：“老哥，那个演员和他的助理都会武功，咱们怎么动手？”
黑瘦男人似笑非笑地瞥他：“这个你不用问，等你该动的时候就知道了。”
墨非又试着套话，但黑瘦男人合上眼假寐，没再搭理他。
比有人要杀自己更憋屈的是什么？
知道有人要杀自己，但现在还不能抓人。
要是在他动手之前把人摁住了，没有铁证的话，人家一句“我就是闹着玩的没有要杀人啊”，就能甩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