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禄是谢心澜跟前的太监总管。但是他并不受宠。谢心澜应当是因为周烈一事,对于身边的宦官提防之心特别重。再加上他貌似有点贪财,此乃大忌。
而最为重要的是,玳瑁专宠,对于谢心澜跟前的人颇多提防,从来都不会给他们表现的机会。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
所以,金禄虽说主管着宫里大大小小许多事务和奴才,但是在谢心澜跟前,不吃香,这总管当得有点窝囊,还要时时刻刻看玳瑁一个小丫头的脸色。
今日他刚刚被玳瑁冷嘲热讽了一通,心里有点不痛快,走半路上竟然还有不长眼的奴才挡住他的去路。
他抬起脸来,就想发作,可这一瞅,发现认识。是那日里摄政王大人专门挑选了送到花王妃跟前的一个小太监。
他微眯了眼睛。小太监笑得挺殷勤:“金总管,借一步说话。”
他转身就走。小太监左右扫望一眼,就跟了上去。两人进了一旁的一处偏殿。
小太监手在袖子里摸索了一圈,掏出来的,却是一沓的银票:“孝敬金总管吃茶。”
金禄情不自禁抬起来的手一僵,发现银票竟然足有七、八千两之多!他顿时就是一愣,扬起脸,斜着眼角紧盯着那沓银票,鼻端却是一声不屑冷哼。
“这是怎么个意思?”
小太监将银票恭敬地捧到他的跟前:“我家王妃娘娘敬仰金总管大名,有意结交。”
“然后呢?”声音尖细,还拐了几道弯。
“然后,金总管您懂的。”
"然后,心在曹营心在汉,让杂家死心塌地地为她做事,出卖太后娘娘不是?”
小太监“嘿嘿”一笑:“金总管误会,我家娘娘只是诚心诚意地赏识金总管,与您套个近乎,日后无论什么事情,也好行个方便不是?”
金禄冷冷地盯着小太监:“那你应当去寻玳瑁姑姑。这后宫里,她说了算。你家王妃若是能结交了她,莫说行个方便,呼风唤雨都是不在话下。”
小太监陪着笑脸:“玳瑁姑姑那是太后娘娘跟前的红人,莫说这宫里诸位公公的孝敬,只外间那些官员们每年的贿赂,谢家人偷摸送的脂粉钱,都是一笔不菲的银子。岂会将我们这点微薄的心意放在眼里?”
“你的意思就是说,杂家就贪图这点微薄小利了?”
小太监摇头:“宫里人都说金总管贪财,其实啊,他们那是被蒙了眼睛。这真正贪财的,人家那是财不外露,闷不吭声地划拉到手的都是大头。金总管这不过是吃点我们的孝敬,就被人抓住了话柄,说您贪婪。其实说白了,就是有人借题发挥做文章。”
“吆呵!”金禄鼻端轻哼一声:“你还真的别往我的脸上贴金,我是真的贪财。这黄白之物,有谁不稀罕呢?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金禄就算是贪财,也知道,有些银子拿不得,太后娘娘更背叛不得。
杂家断然不会为了眼前的一点小利益,就将自己出卖了。所以,回去告诉你家王妃,我金禄的一条命绝对不仅仅只值这么一点银子。”
这话令小太监有点出乎意料:“金总管嫌少?”
金禄摇头:“不,嫌多,烫手。王妃娘娘若是就赏杂家百八十两银子,杂家麻溜地谢恩受着。只是冷不丁的,这么多银票,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杂家不敢要。”
小太监一脸的皮笑肉不笑:“这银子你就算是不收,太后娘娘那里也未必就信任你。有玳瑁姑姑在跟前霸占着恩宠,给你穿过那么多小鞋,咱们谁又能贴上边呢?”
金禄已经略有恼意:“做奴才的,就要尽奴才的本分。而且,这目光要往长远了看,你这等鼠目寸光,给点蝇头小利就死心塌地的奴才总有吃亏的那一天。”
小太监不急不恼,“呵呵”一笑,径直将银两收了回去。从怀里摸出一根削尖了的竹筷子,毫不犹豫地就对准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金禄面色一变:“你想做什么!”
小太监意味深长地拍拍塞在胸口的银票:“王妃娘娘交代了,这么简单的差事我若是都办不好,就不用回去见她了。所以奴才自己准备了这根筷子,一了百了算了。”
金禄倏忽间眯紧了眸子:“你是想要栽赃并要挟我?”
小太监恍然一般“喔”了一声:“我若是现在就死在金总管面前,的确是有点不太合适啊。万一别人误会金总管你为了贪墨这几千两银子杀人灭口,委实不妙啊。
不过您放心,我家娘娘说过,她跟金总管您有缘分,就算是您招惹了什么官司,她也会不遗余力地帮你开脱的。”
金禄紧咬着牙关:“没想到花王妃竟然也会这种卑鄙龌龊的手段。杂家若是不答应呢?”
小太监摇摇头:“那接下来怎么发展,奴才也不知道。奴才不中用,我家主子应当会派遣中用的人过来。”
他一本正经地望着金禄:“银票还是官司,金总管喜欢哪一样呢?”
金禄紧咬着牙根:“想要让我背叛太后娘娘,那是万万不能的。你们想要玩什么花样,杂家跟着奉陪就是。”
小太监高高地扬起手里的筷子:“金总管想好了?”
金禄鼻端一声轻哼,带着冷意,并未回答。
门外有更加清冷的声音:“有胆量,你就将那筷子插进心口里去,用不着在这里吓唬谁。”
金禄不由就是大惊失色,翻身跪倒在地:“奴才见过太后娘娘。”
殿门被人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开,门口,谢心澜面沉似水地望着小太监:“花王妃为了对付哀家,还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小太监这时候方才反应过来,手里的筷子“啪”地掉落在地上。他惊慌失色地跪倒在谢心澜脚下,磕头央求:“太后娘娘饶命,太后娘娘饶命啊。”
谢心澜一抬脚,就踹在那个小太监的心口上:“胆大包天的奴才,果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就连这宫里的总管都不放在眼里。”
小太监吓得抖若筛糠:“奴才只是听从我家娘娘的吩咐行事,否则纵然给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对金总管不敬。”
谢心澜微微勾起唇角:“花千树还吩咐了你什么?”
“没,没什么,花王妃就是吩咐奴才,想方设法,不惜一切代价拉拢金总管。事成之后,重重有赏,奴才也是一时间贪心,所以才敢冒着危险吓唬吓唬金总管。”
谢心澜一声不屑轻嗤,转身吩咐身后的宫人:“给哀家将这个奴才送去摄政王那里,让他看着处置。”
小太监吓得哆哆嗦嗦:“太后娘娘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饶了奴才吧。”
谢心澜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上前,不由分说地架起那太监,捂住嘴,一路拖行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