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么见外呀王叔,再怎么说,咱们都是元氏族人,血浓于水。”
这句话里的含义可就多了。
男人过招,要么动刀动枪杀个痛快,要么语含深意旁敲侧击。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不到万不得已,双方绝对不会撕破脸,面上总是一团祥和,连旁敲侧击也透着股和气。
元启圣年纪尚小,并未了解眼前这对叔侄之间表面和谐,私下磨刀霍霍。
他闻言竟红了眼眶,“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臣弟感激不尽。”
话音未落,他便又呛着了,还咳嗽个不停。
“来人,传御医华大夫。”
元智见了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竟有如此严重,恐怕半个肺都感染了。
“十三弟到卧榻上歇息会,不说宫里的御医太医,便是京城也有不少名医,你既已进了京,就好生调养身子,最好在离京前把这病根去了。”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臣弟一定精心调养,绝不辜负太子对臣弟的关怀之心。”元启圣深深感动道。
宁王幼子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倒有几分像年轻时的元武。
而宁王世子元启彪,比元智还大两岁,性格上倒像王妃韦氏,喜好骑射。
一会工夫,御医华晨赶到。
元智连忙让他给小王子诊脉断病。
那厢御医诊脉,这厢叔侄人便闲聊开了。
王妃韦氏见状,她便提出想到福宁宫拜见皇后娘娘,元智欣然同意。
他对韦氏并无一丝好感,据五夫人告诉他说,宁王妃是企图篡国谋位的积极推手。
“这次中原江淮一带的洪涝灾情,臣早有耳闻,此番进京途经这些地方,也看了一路听了一路,要恢复起来的不少银两啊。”宁王说着叹了口气。
入娘的,演戏都是高手。
孤让你拿出点救济钱粮,都是抠索索,现在难关过去了,倒来装成忧国忧民的样子。
元智不动声色地朝宁王看了一眼,道:
“王叔可是看到什么不妥,或是听到什么不妥,不妨说来听听,孤一直关心灾后重建问题。”
宁王摇头道:“太子你误会了,现如今洪水早已经退去,各地灾区已经开始重建事宜,可谓百废待兴,不过,此次水患受灾地区颇多,多亏太子处置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明显是在拍马屁,表示他认可太子新政。
这是一种典型的麻烦敌人战术。
“灾后重建经费庞大,孤这次想着一次性解决江淮洪水问题,决定重建或修缮堤坝,前后建设工程费用得上千万两白银,孤为此发愁呢。”
元智闻言便面露忧色,意在抛砖引玉。
宁王老奸巨猾,他一边装傻充愣,一边还假意劝道:
“太子万万不可如此,现陛下卧床数年,帝国全靠太子了,臣这一路所见,除了灾区,其余皆是一片繁荣景象,百姓安居乐业,这都是孤的功劳啊。”
“太子励精图治,才有今日繁华盛景,万不可忧思过甚,伤及身体啊。”
说的比唱得好听,就是不提重建银子如何出处。
他是只出口水不出钱。
叔侄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纯粹是脱裤子放屁,毫无建设性的废话。
此时,御医华晨把完脉,也诊断清楚。
他过来向太子和宁王禀报元启圣的病情。
华晨跟太子说的所差无几:小王子伤寒未痊,调养不妥,长期咳嗽末能引起重视,不但伤了肺经,而且内腑皆虚。
太子关心地问道:“可有治愈的把握?”
宁王元武也凑了过来,看起来他也十分关注幼子的病。
华晨则一脸为难,“太子殿下、宁王爷,肺痨本就难以医治,只能每天用药和针灸治疗不间断,仔细调养,一个疗程最少两年,还得在暖室淑房里静养调理,一个疗程结束之后,再调整治疗方案。”
元智听闻看了宁王一眼,蹙眉道:
“一个疗程竟要两年?可宁王他们在京也就一个月光景,这…就没别的什么方案?”
“禀太子殿下,肺痨这病臣想使用针灸治疗,开始是每天用针,中期是隔日,后期是隔三空四用针,但再怎么治疗,小王子都得暂留在京师,臣才好治疗。”
“哦,这事…地看宁王意下如何?”
元智听闻,不要太高兴,差点笑喷出来,估计今晚做梦都得时不时地笑醒。
倘若小王子留下来,岂不成人质了吗?
宁王当然是一脸皱褶,脸色比当年死了爹还难看。
这等于当面将了他一军。
当众拒绝太子的‘好意’,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倘若接受幼子在京治疗方案,那就是人质,整整两年会使他投鼠忌器。
可连太医都这么说了,看来是没理由拒绝啊。
不会是元智小儿,跟这位华御医唱的双簧戏吧?
宁王僵着脸,双眼犀利扫射了元智和华大夫一眼,无可奈何地说道:
“那…那就先留下来,治疗一段时日看看?”
真的没有法子拒绝。
宁王一脸的无可奈何,浑身比便秘还难受。
不明真相的小王子还以为骨肉分离,父亲有些不舍,忙安慰道:
“父王,两年不算长,熬一下也就过去了,孩儿身为元氏子孙,寿命不长身体不佳,也深感此生遗憾,再说,只要两年之后能康复过来,孩儿回去可帮着父王治理藩地,为元氏江山出力,这才不愧为元氏子孙嘛。”
宁王听罢苦笑不已。
元智则连声夸赞。
他对华晨说道:“华大夫,尽快拿出个治疗方案来,让宁王和王妃过目认可,然后马上投入治疗。”
“遵旨。”华晨施礼之后退回。
宁王对着元智尬想了想,连声谢谢。
两人心怀鬼胎,斗智斗勇的较量的序幕,已然拉开。
……
话说回福宁宫。
皇后在淑兰殿吃着糯米糕点,刚听完戏,兴高采烈地跟碧玉她们几个贴身宫女说着笑。
见戏子们拿了赏钱离开了,碧玉小声笑道:
“娘娘,那个小花旦的唱功比起以往,好像差点火候,看来宫里面近期实在太忙了。”
曹飞燕睨她一眼,轻笑:“就你唱功好,聪明!”
小云子和宫女珍珠闻言,皆掩袖窃笑。
“哎哟,几年不见,想不到娘娘依旧喜欢听戏。”一个女人的声音突兀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