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才随手为自己斟上一杯茶,脸上惊诧已经褪去,变成温和的模样,轻啜一口茶水,抬起头装似无意的询问道:“她怎么样了?”
这温大公子的名子,盛京中的人能有几个不识?
对于最近温家铺子的事,这老大夫自然也有些耳闻,看到这样如此反常的温良才,老大夫仔细斟酌道:
“温大公子,这位姑娘她现在身体虚弱,只要今晚能醒过来,就没什么大事了,不过我只是大夫,并不是稳婆,这位姑娘似乎刚刚才小产了,只是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有没有流出来,您还是另外请人来看一下比较妥当。”这老大夫刚进来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就在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可惜他并不是产婆,再说男女有别,单靠把脉,根本就看不出她的情况,不过看她身下还有鲜血流出的样子,希望她不会再有其他的事。
小珠子忙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老大夫手中,领着大夫从院子里离开,还不忘叮嘱他,不可将今天的事透漏给其他人。
小珠子走回来,眼神不敢落在闫柳絮身上,道:“大少爷,咱们现在要怎么办?奴才不如现在再去请个稳婆过来,这样妥当些。”
“哼!这个该死的贱人,既然孩子已经没了,还留她有何用?再说本公子被她害的还不够惨吗?这个贱人死有余辜,既然现在还昏迷不醒,就留她在这里自生自灭吧。”小珠子听着温良才这样的安排,看着他的眼神带了几分害怕。
大少爷这样无情狠辣简直太恐怖了,眼前的闫姑娘,虽然是做了错事而连累了大少爷,可这件事并不止是闫姑娘的错。
现在闫姑娘的孩子已经被大少爷给弄的流掉了,居然还想把她扔在这里,让她自生自灭。
这样没有人性的大少爷,让小珠子感觉一阵后怕。
毕竟他还知道了大老爷的惊天秘密,而这件事,还事关大少爷与二少爷之间的事。
等哪天大少爷继承了玉颜坊,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他直接杀人灭口?
越想小珠子心里越恐慌,眼神不自觉又重新落在床上的闫柳絮身上。
心中竟然生出了狡兔子走狗烹的悲凉,心里对闫柳絮生出了更多的心疼。
小珠子像是下定了决心,道:“大,大少爷,这闫姑娘她毕竟怀的是您的孩子,现在这孩子没了,还是让稳婆来看一下吧,闫姑娘身上到处都是血,如果真把她自己扔在这里,她一定会死的。”
温良才听着脚步,转身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小珠子,声音清冷,道:“奥?看来你心疼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本少爷现在有家归不得,还惹的爹对我生了厌弃,我身边的危机,还有那个温瑾瑜随时准备替代我,我现在四面楚歌连自己都自顾不暇,你居然还让我来关心她一个下贱的女人,我看你脑子抽了吧。”
“要不是她,我至于落得这个下场吗?这个女人活该,如果你想留下来照顾她,那你就留在这好了。”这下,小珠子立刻收起了他那点同情心,不敢再出声求情。
温良才说完狠狠甩下衣袖,直接小院离开,小珠子还不忘又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闫柳絮,跟着温良才快速的离开了。
直到半夜十分,闫柳絮才被冻醒,眼皮就像有千斤重,吃力的睁开,眼前一片灰暗。
此时她整个人,就感觉置身在冰窖中一样,冷到骨头逢里。
闫柳絮脑袋昏沉,整个人震震的,眼前的景色更是出现叠影。
“大……大少爷……为什么不掌灯?大少爷……”
闫柳絮吃力的喊了几声,那种揪住的疼已经消失了,闫柳絮双手下意识放在肚子上。
心中还在幻想,自己的孩子现在应该还在肚子里吧?可是身上这种仿佛置身在冰窟中的冷,却让她心中一窒。
大少爷怎么还不来?是没听到自己的喊叫声吗?
闫柳絮依旧在自欺欺人,此时她宁愿这种欺骗会成真,也不愿意相信,温良才他将自己无情的丢在这里。
此时的闫柳絮只觉得全身都在犯冷,身上每一根汗毛都在直立。
闫柳絮强撑着身体,从床上慢慢爬起来,一股温热从体内流出。
两行清泪瞬间从眼眶中滑出,重重砸在手背上,清冷的月光,更是倾斜的照进来,将房内的黑暗驱散,闫柳絮也看清楚了房内模糊的情景。
此时自己雪白的单衣上,带着一片模糊的血红,冷风夹杂着凄凉将房间包围。
她已经醒过来这么久了,却没看到半个人影,现在看来这个院子根本就没有人。
呵呵――
闫柳絮冷笑出声,“闫柳絮,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的孩子已经没有了,连温良才那个该死的男人也狠心的将你像垃圾一样的丢在这里,还在奢求什么?”闫柳絮喃喃自语,双眸空洞,像是没了任何生气的娃娃。
静,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闫柳絮觉得自己仿佛像死过去一样,一阵头重脚轻,眼前的黑暗让她从骨头逢中感受到冰冷。
闫柳絮双唇都变的发紫,脸色铁青中透着一股煞白,双手无力的垂在身边,双眼从空洞变的灼热,再从灼热变成两簇火苗,燃着深深的恨。
她不能在这里等死,她是闫柳絮,她绝不会这样白白的死去。
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这种空空的感觉,让她深深的知道,她的孩子已经远去了。
“温良才,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摆脱我了吗?不可能,我闫柳絮岂是那么容易被你耍弄的?”强烈的恨支撑着她,让她艰难的从床上站起来, 为自己穿上外衣。
这样简单的动作,硬生生让她汗流浃背,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
每迈一步,身体像是被拉扯一样的疼,即使艰难,闫柳絮依旧一步步走出房间,走出院子。
心中憋着一股气,如果现在她再不出去,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死在这里。
身上的疼痛一直在提醒着她,她还有大仇等着报,她还不能死。
她现在狼狈成这个样子,不止是温良才,还有玉瑶,那个该死的贱女人。
都怨她,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温良才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更不会对自己动手。
这一切都是因为玉瑶,全都是因为她的存在。
闫柳絮披在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湿,她一直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
一时之间两眼发晕,眼前的景,街边的树,全都出现了重影。
她走了不知多久,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感觉自己的双腿有千斤重,重的像是陷进了流沙中,迈不动半步。
噗通――
身子重重摔在地上,双眼不甘的睁着,双手更是在掌心留下深深的抓痕,提醒着自己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妈妈,快看,那边有个人摔倒在地?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一个小丫头的声音传进闫柳絮耳中,听着又人的声音,脸上露出一抹淡笑,终于闭上沉重的双眼。
她得救了!
这是她心里唯一的声音。
那小丫头站在一顶轿子面前,听着动静,只见轿子内伸出了一双略显干涩的手,接着一张涂着苍白的脸露出来。
将手中的帕子捂在自己的脸上,眼中闪着不耐,刚刚她才从温家回来。
不但没能将自己的损失要回来,还被拒之门外,简直被气个半死。
没想到现在又遇到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看样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真是晦气。
“杏儿,瞎嚷嚷什么,叫两个人过去看看,人死了没有?要是死了,就让她继续待在这里,老娘可不是开慈善的。”说着在丫头杏儿身上狠狠捏了一把,让她的脸色跟着变的惨白,眼泪都快飙出来。
妈妈下手真是太重了,疼的她一阵抽吸,合着眼泪道:“是!”
杏儿慢慢走过去,看着眼前躺在地上的人,慢慢将挡在她身上的外衣给拉开。
嗤――
嘴里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的女子脸色苍白如纸,没有血色的近乎透明。
脖颈处还有一道浅浅的掐痕,现在已经变成青紫色。
身下的衣裙全都被鲜血染红,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杏儿颤抖着手的试探了一下闫柳絮的鼻子,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温热,脸上闪过大喜。
立刻跑回轿子边上,道: “妈妈,妈妈,那个女人还没死,不过是昏过去了,可是她身上有好多的血。”
那妈妈重新探出头来,用眼神狠狠撇了杏儿一眼,这才从轿子内走出来,亲自过去查看。
单单撇了一眼闫柳絮的面容,这妈妈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生了一副好样貌,细长的柳眉,长长的眼睫毛,就像一双蝶翼,紧紧附在眼上。
高挺的琼鼻,一双没了任何血色的唇瓣,脸色即使苍白如纸,依然能从她姣好的五官中,不难看出定然有着不错的面容。
妈妈双眸中透着一股精光,脸上更是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眼神最终落在闫柳絮的裙摆上,眸中顿时骤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