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银雪冷嗤道：“你还指望那个小畜生对你下手轻点？”
阮渝抿着嘴唇，又不吭声了。
他只是很安静地敷着软冰袋，一脸默然。
“你知道林边想为什么选中了你吗？”穆银雪觉得有必要告知这个看起来懵懂无知的小少年一声，免得他被林边想欺负了还对那个小畜生感恩戴德，觉得是人家把他从风月馆里带出来的就可以让人肆无忌惮地羞辱伤害。
但是阮渝沉默了一会，语调很平缓地说：“因为我和公主殿下的亡夫有几分相似。”
阮渝看起来不太伶俐也不太会顺和人的样子，但却一点不傻，该看明白的也都明白。
也正因此，穆银雪听到他这句话，轻轻地挑起眉：“既然如此，你还要跟着她？不怕她哪天犯病了把你弄死？”
对于他的这番令人怯怕的话语，阮渝似乎并没有露出太大的表情变化，他规规矩矩地坐在坐榻上，眼睛里甚至看起来仍然似黑黑的珠子般干净，微微仰头看着穆银雪，嘴唇轻张，很平静地说出话来：“公子不知，进了风月馆的人，只有被人选择的命。公主买了我，我就得跟着她。至于是因为什么才买的我，我并不在乎。”
穆银雪越听越不对劲，他听到最后不由眯起了眼眸。
因为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阮渝是在林边想那受尽屈辱却不敢言怒的可怜人，但现在看来，这少年空长了一副好看的皮囊，跟林边想却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看这样子，他根本就没觉得林边想是在羞辱他！
想到这里，穆银雪心里再度没由来的恼火了。
他是因为看着阮渝和顾岑有几分相像的缘故才把他带回来，好心想劝他，却没想到这少年冥顽不灵，丝毫没有处在水深火热的危险之中。
穆银雪一腔好心被作废，他兀自点了点头，说：“行，那你滚回去吧。”
阮渝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么快被赶走，但他也只是呆愣了片刻便站了起来，他手里轻轻抓着软冰袋，略带有些着凉的鼻音，轻声问道：“公子，这个……可以赠予我吗？”
穆银雪冷着脸说可以。
阮渝低头叩谢，这才转身离开。
走出赤丹水榭的时候，阮渝回头，微微仰起眼脸往阁楼的方向看了几眼，最后收回目光，握紧了手里的软冰袋，离开了。
……
顾府。
顾瑾风刚下了马车回到府里，便听到庭堂那边传来父亲的震怒声，顾瑾风不为所动地解下身上的裘披，拿给下人，再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但顾瑾风刚走到曲廊，就看到顾夫人从另一边绕了过来。
顾夫人向来稳重端庄，但此时此刻脸上却带了几分惶然，她走过来拦住了顾瑾风的去路，担心地开口道：“瑾风，你快过去劝劝你大哥。常风跟你爹吵得很厉害，娘亲实在担心。”
顾瑾风平静问道：“吵什么？”
“你爹因为太子殿下把小烟拐到寒北一事气急败坏得很，说是要站三王爷那一边，扶持三王爷上位，但你大哥不同意，你大哥觉得此事要等太子回京再议。他们俩人现在各抒己见，谁也不肯退让，都快动手了。”
顾瑾风看着顾夫人，可以看得出来，母亲这次的确被吓得不轻。
但顾瑾风仍然态度平平，仿佛这些也与他无关，他只是平静地垂目整理了一下有些松拢的襟口，不紧不慢地淡道：“我过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