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在下一刻眼睁睁看着,顾岑最后一刀捅在了皇后的致命要害处,神色冷淡地道:“皇后应该觉得欣慰,你用你的性命代价让林边想懂得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林边想清清楚楚地看到,匕首怎么刺进母后身体里,母后是如何睁大了双目,死死地望向她的方向,死不瞑目地倒下去。
林边想跌回墙边,她陷在桌案底下的那片阴翳灰暗,窗外天边有璀璨烟火的光一闪一闪,透过窗帷明明灭灭地铺落进来。
身上的锁链发出刺耳的碰撞,林边想浑身都在抖,她紧紧地抱住了自己,想要离母后那摊血迹远一点,她害怕极了,恍恍惚惚地摇了摇头,又把自己的脸颊埋进膝腿间,但紧跟着肩膀两边却剧烈地抽搭起来,她彻彻底底地泣不成声。
林边想从小到大,手里头沾过的性命不计其数,她从不会把那些人的性命放在眼里,因为那对她而言,那些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命,死了就死了,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现在顾岑用最蛮横直接的方式告诉她,杀人需要偿命。
顾岑当着她的面前杀了她的母后。
她就那么眼睁睁看着母后在面前死去,却只能害怕无助的尖叫,她甚至无法靠近母后半步。
母后在除夕这一晚,因她而死,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耳边好像是顾岑的声音在嗡嗡作响。
顾岑那道清冷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不散……
林边想,你亲自写的信,亲自把皇后叫来的。
不,你心里想得到。但是你怕死,你不敢一个人面对你犯过的错。
……
她害死了母后。
她把她的母后害死了……
不,不是。
她没有!
她没有害死母后,是顾岑……是顾岑杀了母后……
林边想好像陷入了极度可怕的梦魇之中,一个人躲在墙角里簌簌发抖地抱紧着自己不断地摇头,生怕连自己都做不到自我否定。
可是母后就倒在桌案前,刺鼻的鲜血气味的挥不开。
就好像母后就冷冰冰地躺在她的身侧。
林边想哭得不能自己。
而顾岑却在林边想崩溃的哭声中走出了这座院子。
街市上一片花红酒绿的熙攘,行人来来往往,欢声笑语不断传进耳边,但顾岑仿佛是被摈薄的那一个,没有办法融入这片喜庆当中。
顾岑感觉浑身上下好冷好冷,簌簌的雪片缀落在身上,不小心落在颈侧,刺骨寒意一瞬间钻进肌骨,更是冰冷难受。
她脚步渐渐变得缓重艰难,一步一步地远离这片喧嚣,最终来到早已被烧毁得一干二净的三雀居处。
荒芜的一片平地,被厚厚的积雪覆没,顾岑很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却再也看不出来半点过去的痕迹。
深暗的夜色里,顾岑在雪地上慢慢地蹲了下来,她低下头,将拢在沾染了鲜血的衣袖露出来,她的手上握紧着匕首,她的手包括匕首那血淋淋的一片,冰的霜雪飘落在她手背上,快要将她的手覆上了一层薄薄淡淡的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