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公山见到了吕其昌和罗宋,倪玉霞很高兴。
她这次主要是来接吕政委的。
在寿县城里没接到,她很着急。
为史保国找到了医生后,她就准备专心地去找吕政委了。
可万没想到在这八公山里碰着了。
这还真有点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呃!
后来她才知道,吕其昌同志这次其实是经历了很大风险的。
在八公庙里吃了午饭,倪玉霞在罗宋的陪同下去看了史保国团长。
史保国团长做手术的地方是庙里的一间偏屋。
史保国团长的手术蛮成功。邡家华医生在史保国身上共取下二十一块弹片。
好在这些弹片都伤在背部,离要害部位较远,所幸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由于失血过多,身体很虚弱。
此时史保国因为手术时间太长,用了大剂量的麻药,还处在麻醉期,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吴琼和陈立两个女孩子守着他。
看到史团长还没清醒过来,俩人只呆了片刻,就走出了偏屋。
俩人心里都很不平静,都有许多话要与对方说。
他们来到庙前的一棵大樟树下。
这棵大樟树少说也有几百年,树下围了一些石凳。他们就在其中的两个石凳上坐了下来。
倪玉霞很想告诉罗宋他老婆和儿子的事,但又觉得俩人刚见面就说这种事好不好?
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他们先谈起了吕政委。
罗宋与吕政委很熟。罗宋说,吕其昌同志以前在正阳关负责交通站的工作,那时他们就认识。
后来交通站迁到寿县城里来,罗宋也会与他见面。而罗宋去正阳关搞地下工作就是奉的吕其昌的指示。
吕其昌同志在寿县城并没有公开党的身份,仅是作为一座酒楼的老板而在社会上活动而已。
当时,虽然统一战线已经形成,但国民党对于共产党表面上采取合作态度,骨子里还是仇视共产党的。
再加上国民党在江淮地区统治日久,根深蒂固,所以此时共产党实际上仍处于秘密状态。
日本鬼子在进攻寿县城前,吕其昌同志就接到调令前往寿东南担任独立团政委,只是由于手头工作还没交接好暂时滞留在寿县城里。
待到他完成交接工作准备动身去寿东南时,日本人的魔爪就伸向了寿县城了。
他只得带着小孙(他的伙计,也是他的贴身卫士)撤出寿县城。
好在他撤得早,他一走,那座酒楼就在日军的飞机轰炸和大炮的轰击下坍塌,那一条街也成了一片废墟。
而在日军进攻面前,吕政委想他不能一走了之,于是留下来组织民众搞好后勤保障工作。
虽然由于身份的局限,组织民众的工作做得并不遂心顺手,但尽了自己的绵帛之力,他在心里也稍安些。
而在日军进攻寿县城,城市岌岌可危之时,寿县县长唐明友动员老百姓转移出城。
然而这项工作遇到了很大的阻力,老百姓都不愿背井离乡,动员工作的成效微乎其微。
此时吕其昌以开明士绅的身份,依靠抗日救国会这个组织(这个组织的公开身份是国民党左派,但有一些共产党员也在里面)对老百姓进行了艰苦的说服工作,老百姓才转移出城去了一部分,不过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留在城里。
果然,日军破城之后,就开始大肆搜捕国民党党政军人员,以及未来得及撤出城去的国军伤病人员。
日寇丧心病狂,他们把对中国守军的仇恨转到手无寸铁的普通老百姓身上,肆无忌惮地奸淫妇女,烧杀抢掠,祸害老百姓1。
面对着日军的兽行,吕其昌同志再次潜入城中,联络滞留城中的武装人员,与日本鬼子展开殊死的斗争。
这些人员有的在与日寇的搏杀中献出生命,有的最后冲出了城,保存了抗日的力量。
在这些时间里,吕其昌几次陷入危险中。
有一次他找到一批伤员,他们负伤后没来及撤出城,藏在一户老乡家里。日军挨家挨户搜查开始后,他们为了不连累乡亲,就跑了出来。
吕其昌要把这批伤员安全撤出城去,于是就让小孙带着他们奔小巷到东城墙根,利用分洪涵管出城。他自己则带着几个人留下来做掩护。
日本鬼子钉住他们打。他们边打边撤,把敌人往相反方向引。
突然,有一颗子弹打来,将他的帽子穿了个洞。
真险哇!如果偏一点,他就要去阎王爷那儿报到去了。
类似这样的事还出现多回,他最终都是逢凶化吉,有惊无险,遇难呈祥!
而罗宋在正阳关,奉组织指示打入刘双江的缉私队,目的是利用缉私队的关系,为新四军运输抗日物资提供方便。
罗宋说,那个刘双江因为告发玉霞和丈夫李三而得到了陈布林的信任,靠巴结钻营觅得了缉私队队长的职位,在东西正阳一时嚣张跋扈得很。
刘双江的侄子刘旺五遵照罗宋的指示加入缉私队。他利用与刘双江的特殊关系让罗宋也加了进去。
而罗宋呢,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在缉私队里团结了一批进步兄弟,并发展了几名党员,组成了一个秘密党小组。
缉私队隶属于陈布林的警察署,日军发动了对寿县城和正阳关的进攻,缉私队奉命投入抗击日寇的战斗。
然而刘双江畏敌如虎,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丢下队伍当了逃兵。
于是罗宋成了缉私队的头。
正阳关首先沦于敌手。
日寇占领正阳关后,紧接着向寿县城攻击前进。罗宋带着剩下的十几个兄弟也赶到了寿县城,是很想助史保国一臂之力。
可是,等到忚们赶到时,寿县城也失陷了。
罗宋带着弟兄们只得在城外转悠,伺机打击敌人。
后来他们闻得日军在屠杀老百姓,也潜进寿县城里,遇到吕其昌同志。两人合兵一处(时吕其昌身边只有五六人),合力打击敌人。
那么他们是如何晓得倪玉霞会去寿县城中请医生的呢?
罗宋告诉倪玉霞:其实吕其昌同志早就晓得玉霞会来寿县城。本来打算就在鸿运酒楼等。
日军开始攻城,首先派飞机对县城北门狂轰滥炸。鸿运酒楼离北门不远,他知道酒楼里不能呆,不得已撤出了城。
后来他又进了城,就听到人们在纷纷议论一件事:有一个女子背着一个男子,从北门城墙头上一路往八公山突围,沿途还打死了不少的日本兵。
这个女子把那个男子救出去后,紧接着又回到城里来了,不知又是去救谁?
日本人把这个女子叫做“飞天女妖”,非常惧怕这个女子。
玉霞听罗宋说,当时吕政委把此事讲给他听,问他这种女子他看没看过?他一下就想到了我。
他对吕政委说,来接您的倪玉霞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
于是他把我在朱家集鸿宾楼一手挟一个男人突出警察包围圈,以及我双手平端重机枪和只手单骑生擒焦仲礼的事讲给吕政委听。
吕政委听后连连称赞:“真奇女子也!”
“这么说在那个时候你们就一直在关注我了?"倪玉霞问罗宋。
罗宋点头,说:“对!"
“可你们又怎么知道我是去请医生的呐?又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从东城出从小道走呢?”倪玉霞又问。
罗宋哈哈笑着说:“这我们怎么能知道?我们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我们今天纯属巧遇罢了。”
倪玉霞一听也笑了。她对罗宋说:“说说看,你们为什么会在东门外?”
罗宋说:“我们在东门外,纯粹是要打鬼子。小日本不是占了县城里吗?城里他们大多了,我们打不过。但城外他们没法占领,我们占优势,他只要一露头,就得吃枪子儿!”
“哦,原来是这样!"倪玉霞感兴趣地说。
“你们一出东门,就被我们盯上了。好家伙,一共四个,够我们打一回牙祭了。我对旺五说,让他们离城远些,我们再下手。"罗宋说。
“啊,早就盯上啦?那为什么又没下手呢?”倪玉霞一听,后脊梁都是冷嗖嗖的。
要知道,当时如果他们开枪,一个明一个暗,明的必死无疑。
罗宋说:“是吕政委想到的。他说,这四个人有三人穿着白大褂,明显是医生护士之类。这些人出来,仅仅有一人保护是不够的,这才打完仗,日本人不会这么傻!”
罗宋又说,吕政委想到了你,认为你第二次进城,很大程度上是来找医生或找药。他嘱咐我们等一等,弄清楚了情况再下手也不迟。
“果然你们换回了本相,我们都很高兴。而且我又认出了你。我把你指给吕政委看,吕政委也笑了。”
“还真是巧遇啦哈!”倪玉霞笑着说。
午后的古樟树下很凉爽,山风在轻轻地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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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据战后不完全统计,日军在占领后的短短几天里,就杀害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一千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