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川来到三营。
三营驻在造甲店的西边,一个叫奠山背的小村子里。
这是个相当美丽的小山村:有山有水,水田肥沃。
山叫奠山,水叫奠溪,那片水田呢,就叫奠湖。
把水田叫做湖1,这恐怕只有皖中人是这么叫。全国各地都没有这种叫法的吧!
从村子出来到奠湖上去,必须过奠溪。为了通行方便,这里的先人就在奠溪上筑了一座石拱桥,连接着村子和广袤的田野。
这座石拱桥很有些年代了,石拱桥上的那些石头俱被青藤缠绕,基本上看不到石头,因为石头即使没被青藤缠绕,也长满了青苔。
唯一看出是石桥的,就是被行人、牲畜和车辙踩踏辗压的有磨损的桥面。
奠溪的两边夹岸生长着的全是繁茂的乌桕树,乌桕林子中生息着众多种类的鸟们。
每到夏天,这里更是成了鸟们的天堂。
乌桕树是一种很特别的树。它是一种经济价值和欣赏价值很高的树种。
它木质白色坚硬,纹理细腻精致,其用途很广泛;而乌桕树喜结籽,用乌桕树籽制成涂料可涂油纸油伞等。
不仅如此,它还是一种有多种寓意和象征的树种。
有人把乌桕树象征喜庆:在进入秋季之后,乌桕树的叶片会变红,看起来十分鲜艳,这种红红火火的景象会让人感觉到幸福、欢乐和祥和的气氛。
有人把乌桕树寓意高洁真挚的爱情:乌桕还有连理枝之称,代表生死相依、恩爱长久,寓意夫妻之间的忠贞爱情和永不分离的决心;男女间逐渐成熟可靠的爱情,因为乌桕树的叶片在秋天时由绿色变成红色,就像越来越热烈的爱情之火一样。?
还有人把乌桕树比作相思树,来表达思念之情:它可以给漂泊在外的游子带来温暖,也可以激起游子和朋友心中对于故乡和家人的思念之情。
人们会在离别的时候将乌桕叶子送给对方,这样不但能表达自己心中的不舍,还能表达心中的无奈和惋惜,希望对方可以留下来。
哦,乌桕树!
柯川到了奠山背,着警卫员小佟去叫三营长柯岩。
他不去村子里找柯岩,而是把柯岩叫出村来,到底有几个意思呢?恐怕只有柯川自己知道。
柯川就站在那座古老的石拱桥上等候柯岩。
这一晚有月亮。月光皎好,照得大地一片迷朦。万物罩在迷朦里,很有诗情画意。
这是柯川第一次与柯岩单独相见。对于自己的这个替身,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他感到既亲切又陌生。
记得那天他们第一次相见时,旁边的人都莫名其妙:他们俩人长得何其相似乃尔!除去年龄上的差异,人们会说这是一对双胞胎。
但是柯川清楚,柯岩是自己的孙子,穿越过来变成了自己这个考古队长。而历史多在开玩笑,考古队长变成了新四军营长。
而自己呢,改了一个字,从红军游击队长变成新四军的团长。
祖孙二人在一支部队里并肩战斗,共同抗击日本侵略者!说起来还真蛮有意思的。
当然,这层关系,只有自己和柯岩知道,其他人(包括秦少敏一一柯岩的奶奶)一概不知。
月色下,传来“沙沙沙”的脚步声,不几,就看到两个人影走到了近前。
“报告团长,三营长到。”警卫员小佟报告。
“报告团长,柯岩到。"三营长柯岩敬礼肃立。
“小柯呀,不必拘礼!来,咱们沿着溪岸走走。”柯川亲切地揽过柯岩来,一只手搭在柯岩的一只肩膀上。
这种亲妮的动作使柯岩感受着巨大的温馨和依傍。
柯岩在想,自己有幸能得到爷爷的爱抚,这是多么难能可贵!而父亲就不能。
据母亲讲,他的父亲很小的时候(据说是在襁褓中)就离开了父母亲,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在凤台的一个古镇的老家里。
……
柯川和柯岩走在乌桕林里,一边是无声的溪流,一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现在田野里刚刚栽插上了禾苗,因此有成群的青蛙在水田里恬噪。
青蛙的恬噪声此起彼伏,煞是热闹。俩人在青蛙的恬噪声里倍感惬意!
俩人生怕打搅到它们,因而轻轻地抬脚,轻轻地落脚。
一边走着,一边柯川就把倪海霞去了观音岭,企图说服翻天云刘黑子抗日,以及日军正在拼命寻找袭击雁关渡的人并伺机报复的情况告诉了柯岩。
“小柯,你带着你的营往观音岭方向走,一来可接应倪海霞和彭凤兰,二来可探清日军的动向。因为有迹象表明,日军到过观音岭,日军的注意力最终会放在我们团身上。”
柯川站在一棵粗大的乌桕树下说。
月光如银,洒在他们的身上。
“你们去了观音岭,第一要摸清那个刘黑子的态度。如果他勾结日本人,对倪海霞她们,对我们整个部队不利,你就想方设法坚决消灭他。"
柯川进一步说。
“明白!”柯岩响亮地回答。
柯川最后叮嘱说:“如果你们探清了日军的动向,就立即派人回来报告。我会根据实际情况,决定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是!请团长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柯岩回答。
送走了爷爷,柯岩回到了村里的营部,柳曼正在等着。
“曼,你怎么没去睡?”
柯岩心疼柳曼。这都已经夜深了,柳曼却一直在等待。
“岩,团长来找你,是不是有战斗任务?”
柳曼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柯岩。
“对!团长要我们营向观音岭方向移动,其目的有两个:一,接应已经去了观音岭的倪海霞和彭凤兰;二,监视日军的行动。因为有迹象表明,日军有寻找我独立团复仇的企图。”
柯岩接过茶杯呷了一口,说。
“日本鬼子就为雁关渡被端的事来报仇?”柳曼问。
“对!”柯岩说。
柳曼冷笑一声:“十八名鬼子在梦乡里被生擒活捉,这算是日本军人的奇耻大辱。”
柳曼问:“岩,团长说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出发?”
“子夜时分!”
柳曼看了一下表,对柯岩说:“我去集合队伍,你随后过来。”
柯岩点点头:“让部队做好群众工作,该还的还,被损坏了一定要赔偿。”
“知道了!"柳曼快速走出营部。
柳曼走后,柯岩拿出作战地图,很快确定了行军路线。
十分钟后,他带着通讯员小齐离开了营部。
临走时,他对房东大爷说:“大爷,我们临时出去执行任务,走得匆忙,我们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多多原谅!"
房东大爷说:“看你说的。你们新四军纪律严明,秋毫无犯,是真正的文明之师,正义之师!”
队伍集合在村东的晒谷场上。
柯岩并不急于往村东去。他到部队住的几户农家里,逐一检查了一番。见门板上好,稻草捆好,院子里也打算干净,心中甚是满意。
他揭开水缸一看,不由皱起了眉头:水缸里没有水。
也许确实是时间太紧,抑或是夜色太晚,没有挑满水缸情有可原!
不!不可原谅!
这说明部队还没养成习惯,红军的优良传统他们继承得还不够,更不用说是发扬光大了。
穿越前,他从高中起一直到大学,每年学校都要组织他们到解放军驻军部队里实习一个月的时间,与解放军叔叔们同吃同睡同训练。他们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现在,他把这个传统带到了抗日的战场上,带到属于自己管理的部队里。他决心要做得更好!
这样想着,他来到了村东头。
一百多人的部队静静地站在月色下,值星连长向他报告:
“报告营长,部队集合完毕,请指示!”
柯岩站在队前,面对战士们敬了个军礼,说了声:
“稍息!"
他宣布了部队行动计划,强调了行军纪律:部队昼夜兼程,二十四小时后准时到达观音岭下。
一百几十里的路程,一天一晚的时间必须走完。
这是铁的纪律!
战士们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
柯岩最后讲了水缸的事。
队伍里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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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安徽一些地方的老人喜欢把水田叫做“湖”。为什么会这样,现在也无法考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