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凉介狼狈地逃回樊庄,被佐佐木少将连扇了几个耳光。
“八嘎!你的辜负了天皇陛下。你的应该切腹自裁。”佐佐木咆哮不已。
山田凉介吓得不敢作声,身子站得笔直,任凭将军又打又骂。
佐佐木发泄完了,气也消了,才问:“山田君,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只有两个女新四军吗?难道是那刘黑子诓我们?”
山田毕恭毕敬地站着,据实汇报:“尊敬的将军阁下,刘黑子倒没有诓我们,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快说,何必吞吞吐吐!”佐佐木催促道。
山田凉介因为一时说不清楚,故而言语迟钝。他斟酌着说:“只是那俩女新四军原是江湖中人,她们的上观音岭,是作了充分准备的!”
佐佐木气恼地问道:“江湖中人?充分准备?你什么意思?”
山田凉介硬着头皮说:“那俩女新四军是淮西独立团的,他们以前是寿县卧龙山的土匪武装,后来被政府收编,成为保安三团,寿县战役后却变成新四军独立团。”
佐佐木似乎有点明白,说:“你是说新四军独立团在打刘黑子的主意?”
山田凉介说:“是的!将军阁下,独立团打刘黑子的主意,先派俩女人上山劝说刘黑子下山,若成,他们就会合编;若不成,他们就会灭了刘黑子。我就是在押回俩女新四军的路上被他们截击的。幸亏我跑得快,不然见不到将军。”
“这个独立团!”佐佐木恼怒地说。
“将军阁下,已经查明,雁关渡被袭就是独立团干的。他们目前驻扎在寿东南,卑职已经派手下藤野前去寿东南侦查,想来很快便会有结果。”山田凉介说。
佐佐木恨得咬牙切齿:“八嘎!看来我们的‘猎豹’计划得加快进行!灭了独立团,一可解雁关渡被袭的心头之恨,二可保淮河一线的长久平安!”
敢情日军把消灭独立团的计划叫做“猎豹”计划,想来是筹谋已久的了。
“将军说得极是!”山田凉介适时地恭维了一句。
“你先下去吧!藤野君一回来,马上报告我。”佐佐木挥手道。
“哈伊!”山田凉介如获大赦。
“慢着!”正当山田凉介转身要走的时候,佐佐木又叫住了他。
“将军阁下,您还有什么吩咐?”山田凉介诚惶诚恐。
“山田君,你不是说独立团在观音岭,它是一部还是全部?”佐佐木问。
本来在逃回来的路上,山田凉介就想去报刚才的一箭之仇,马上兵围观音岭,打新四军一个措手不及。可是被佐佐木一顿打骂,再也不敢声张。
见佐佐木问,才答道:“将军阁下,以在下估计,在观音岭的只是独立团的一部分。”
“那好哇,我们就先灭了独立团这一部分!”佐佐木情绪亢奋,“山田君,你马上和吉田君带一个大队兵围观音岭,赶在新四军消灭刘黑子之前灭了新四军。”
“哈咿!”佐佐木的话正中山田下怀。
佐佐木立即打电话到吉田,叫他发兵与山田凉介即刻行动,兵围观音岭。
山田凉介被折腾了一天,又疲又乏。但他现在却情绪亢奋,那些疲乏早已跑到爪哇国里去了。
日军将士都是征战之士,行动凌厉,又加上从樊庄至观音岭,乃举步之遥,子夜时分,吉田和山田就完成了对观音岭的封锁包围。
“中佐阁下,支那人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如此迅速地把他们围住。我相信,天亮后,我们就可以像在车干了水的池塘里一样捉鱼了!”山田凉介不无得意地对吉田中佐说。
然而吉田是个稳重之人,他望了望寂寥的夜空,说了一句“但愿如此吧!”的话来应付。
山田凉介讨了个没趣,脑袋也开始冷静下来。
但他还是信心满满:自己并没浪费时间呀!以支那军志在鹰愁涧刘黑子,恐怕现在还在为怎样突击作准备呢!
时间倏然而逝,天亮了。
吉田传下命令:收拢包围圈,攻上鹰愁涧,消灭支那军。
接到命令的日军以迅猛的动作向山上攻击前进,只听到不断传来的呼喊声和枪声。
山田和吉田站在一棵大松树下,仔细地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况。
还是山田牛哇!他虽然是少佐,比起吉田来要矮整整一级,但却比吉田威风。
只见山田凉介腰间斜插那两把大镜面金鸡满槽十响驳壳枪,海鸥南士陀飞轮怀表的表链子在朝阳映照下熠熠闪光。
此时,他正举着那个德国徕卡望远镜往鹰愁涧上观察,脸上始终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吉田君,你看,攻上去了,我们的勇士攻上去了,新四军独立团完了!完了!”山田凉介边看边舞着手叫。
吉田也正举看望远镜在观望。此时,他失望地放下望远镜,诘问山田凉介:
“山田君,山上没有一点反抗耶?这是怎么回事?”
“あのひ日?そんなはずない?(那日?这怎么可能?)”山田凉介不相信地用日语说。
“你懂不懂打仗?难道你看不明白吗?”吉田奚落着山田。
山田凉介再次举起徕卡望远镜。这次他看到,鹰愁涧上走来走去的都是皇军士兵。
“吉田君,这能说明什么?也许支那兵全被皇军消灭了喂!”山田凉介说。
正说着,一个作战参谋来向吉田报告。
“报告联队长,我军顺利攻下鹰愁涧。”
吉田问:“斩获多少?有活捉的吗?”
参谋回答:“中佐阁下,敌有六人被毙,无活口。”
“那日?”吉田不相信,怎么只有六个人在鹰愁涧呐?
山田凉介也不相信,皇军将观音岭围得像铁桶一样,不可能只有六人耶!哪其他的那些人难道上天了?遁地了?
吉田和山田快速爬上鹰愁涧,可是到那儿一看,傻眼了。
原来这被毙的六人,有四人在山口。
山田知道,这个山口是刘黑子的一个哨卡,里头就是四个人。而这四个人,俱是死于匕首,因为在他们身上有用匕首扎了的口子,这些口子有的在颈部,有的在胸口。
而另两人被毙,则是在刘黑子的所谓聚义厅里,死的恰恰是刘黑子和军师姚文龙。这俩人均死于枪下。
聚义厅里死的这俩人,是山田凉介告诉吉田中佐的。
“说嘎!”吉田中佐站在鹰愁涧的大场上,手拄指挥刀,铃铛眼瞪得溜圆,“山田君,新四军呐?新四军的哪里去了?”
山田凉介不敢贪天功为己有了。他明白,新四军根本没有被皇军围住。可以断定,新四军在他们到来之前就已经打下了鹰愁涧,哨卡上的四个人和大厅里的两个人,都是新四军杀死的。他们消灭了刘黑子,就迅速撤离了。
也就是说,吉田和山田这次的兴师动众,得到的却是竹篮打水一一一场空。他们只好无功而返。
在回去的路上,山田看吉田一直是黑着脸,他不敢言语一声,毕竟是自己的过错,害得吉田折腾了一夜。
回到樊庄,山田不敢去见佐佐木。而佐佐木也没遣人来叫他。看来观音岭之行,吉田中佐自有他的说法了。
又是一天过去,夕阳衔山的时候,藤野回来了。
藤野一回来,自然要向山田凉介汇报。
“藤野君,收获如何?”一系列的挫折,令山田凉介心里灰溜溜的。他希望藤野能给他带来好消息!
“报告少佐,收获大大的!”藤野好兴奋,这样子回答山田凉介的话。
“那日?且细细说来。”这次山田没有表露出过多的热情。也许他遭到的失败太多太多,他变得谨慎起来了。
藤野兴奋归兴奋,可也蛮谨慎。他首先拿出侦察记录来,然后边看记录边向少佐汇报。有时候,侦察记录上有图示,他就指给少佐看。
哇塞!这次藤野可是满载而归了。听完汇报,山田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情,他亢奋得几乎要跳起来了。
“走,我们见旅团长去。”山田凉介亲昵地拉着藤野的手,说。
佐佐木听完藤野的汇报,狐疑地问道:“那日?支那军一个独立团有那么多人?”
藤野只是一个少尉,面对将军的发问,多少有点发怵。
一边的山田少佐鼓励他:“藤野少尉,将军问你话呢,你得据实回答,你看到他们的这些部队了吗?”
藤野就差赌咒发誓:“将军阁下,这都是我亲眼看到的,这个独立团是成品字形驻防的,他的各个营驻在外部,独团部驻在品字形的当中。”
佐佐木仍不敢相信,中国的武装力量,国民党的中央军,其主力团具备这样的规模可信,而地方军阀的部队,往往挂羊头卖狗肉,水分大了去哩!
佐佐木遣回了山田和藤野。他问一旁的参谋长。
参谋长说:“将军阁下,这新四军名曰隶属于国民革命军,其实她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武装,与国民党的军队大不一样。自改编以来,新四军发展迅速,而国民党是限制她发展的。所以一个团有这样的规模也不足为奇。”
“哟西!”佐佐木听完参谋长的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看来,‘猎豹’计划不得不取消了!”
这回轮到参谋长吃惊了:“将军阁下,何出此言!一个团有这样的规模,我们也不是没较量过,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佐佐木说:“中原发生了大事。”说着把一份电报扔给了参谋长手中。
佐佐木继续说:“原先我以为新四军的这个独立团只是区区几百人,且又是临时组编起来的,缺乏装备和训练,对她的打击可以轻而易举。现在,从她们对雁关渡的长途奔袭,还有此次捣毁鹰愁涧,这支部队不容小觑。暂时忍让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