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虎白了白行之一眼,却深深地震动了白行之。
这是自从杨虎成为废人以来,白行之看到的他的第一个反应。
而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呢?是听到了白行之的问候,还是一种无意识的举动?
白行之捉摸了许久,不得要领。
白行之很想去与崔政安说,可他觉得崔政安不可靠。去与廖大毛说,那更是不可能。
如果说崔政安已倒向了杨彪,那么,廖大毛早就与杨彪沆瀣一气。与廖大毛说,还不如自己把自己送到杨彪的砧板上去。
马壮壮来汇报昨夜从禅房的窗户溜出了一个人影,白行之就判定,这人一定是杨彪。
但他不能与马壮壮说,一来因为马壮壮是杨彪的警卫队长,二来马壮壮年轻不懂事,向他说及杨虎的事,他张扬出去怎么办?
但是他可以借马壮壮的手,监视杨彪,从中得到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事实上,杨彪身上的疑点是很多的。
第一,他为什么从东北回来,仅仅如他所说,东北气候恶劣,他不习惯吗?
第二,他一当上大当家就改变了以往的很多做法。尤其是他能轻松地获得很多物资,大到枪支弹药,小到食品布帛。
第三,他一回到馒头山,就一门心思想招安,没经多大波折,最终顺顺利利招了安。
这次,他又去学看风水,不知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一句话,这个人的思维和做派令人不可思议。
正这么想着,马壮壮又来报告,说昨夜范文举和曾秋平出山了。岗哨问他们去干什么,他们说是奉团长的命令出去执行任务。
马壮壮说:“团长并不在军中,他们怎么奉的命令?莫非昨夜团长真的回来了?”
这范文举和曾秋平都是杨彪来后入伙的人,而且听他们的口音并不是本地人。据他们自己介绍,都是东北流亡的难民,走投无路才投来的。
听了马壮壮的报告,白行之哓得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从禅房窗子里出来的人是杨彪。
问题是,杨彪为什么要这么做?范文举与曾秋平又去执行什么任务?
“二爷,莫不是范、曾这两人又是去运军需物资了?”马壮壮这样对白行之说。
对呀,以往有什么军需物资一一武器弹药,食品布匹什么的,都是这两人去运的。
白行之说:“壮壮,把这两人出去的事向廖副团长和崔副团长汇报一下,看他们怎么说。”
马壮壮听罢,就去了。
不一会儿,马壮壮又转回来了。
白行之问他:“汇报啦?他们什么态度?”
马壮壮说:“他们听了都不相信,他们说,团长不在军中,他们到哪里去听团长的命令?”
“哪他们有什么说法?”白行之暗喜,马壮壮显然没有与廖大毛和崔政安说禅房黑影的事,不然不会这样说。
“五爷说要追查,这两人到底去干什么了?四爷没表态,但他明显倾向五爷的说法。”马壮壮说。
“那就去追查吧!派出人去,要不真是无法无天了。出了什么事,团长回来怎么交代?”白行之来了个火上浇油,说。
白行之要借这件事掀起一点波浪,看看杨彪的反应如何?当然,顺便也看看崔政安和廖大毛的态度。
吃过早饭,他往团部去,路上碰到参谋长余汉中,却见余汉中手里捏着一张纸。
余汉中一见白行之,就说道:“白副团长,我正要去找您呢!”
余汉中是崔政安的人,但对他还蛮尊敬。听了余汉中的话,白行之问道:
“余参谋长,找我所为何事?”
“诺,上峰来命令了,让我们去剿匪。”余汉中将手中的那张纸递给了白行之。
“剿匪?……”白行之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身子。虽然接受招安了,但他一听到“剿匪”二字,身子总会哆嗦一下。
以前当土匪时,防的就是被官府围剿。所以每次听到官府围剿的消息,浑身就不自在,就要使出浑身解数去摆脱围剿。
“据情报称,共产党的红军游击队过来了,正在寿县东南的吴山庙活动。唐县长命令我们靖卫团配合保安团和警察署出兵围剿。”余汉中说。
“啊,真要去剿共产党呀!”白行之吐了吐舌头。共产党他显然是知道的,也知道不好惹。
“你通知了廖副团长和崔副团长了么?”白行之问余汉中。
“我是先来报告您的。”余汉中说,“不过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们了。”
“唔,走,去团部。”白行之对余汉中说。
白行之对余汉中对他的尊重心存感激。余汉中是崔政安的人,他这样做,实际上还是把自己当成二当家的来敬着。
招安之后,杨彪撤了那张虎皮大椅,在殿上摆一长方形桌子,两边置长条椅。桌子上铺上军用毯,除团长本人坐于上首外,与会者分列两旁。
这便是靖卫团的作战会议室,其派场不亚于史保国的正规军。而这样的布置,也让靖卫团的大小官佐刮目相看。
在长方形条桌边坐下后,白行之和余汉中就安静地等着廖大毛和崔政安。
按照现行的职务,白行之是排在廖大毛的后面。而在长方形条桌的座位是与廖大毛面对面,即廖大毛坐于杨彪的右首,他白行之坐于杨彪的左首,然后是崔政安为右,余汉中为左。
所以白行之和余汉中是挨着坐于长条桌的左边的。
但是今天团长不在,团长的位子不知有没有人坐?
不一会儿,廖大毛和崔政安以及曹日金进来了。
余汉中将那纸命令置于上首,几人进来后,白行之和余汉中都冷漠地看着他们。
廖大毛还是坐在他原来的位子上。他看了一下命令,把它交给一旁的崔政安。
然后廖大毛说:“二哥、三哥,命令上要我们明天一定要赶到指定地点,现在团长不在,你们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白行之和崔政安都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表态。
廖大毛见他们都不表态,就说:“二哥三哥,不如这样,部队一面开拔,一面去催团长归队。”
白行之说:“剿匪行动乃正事,他一个团长丢了正事去学看什么风水,简直不像话。”
崔政安说:“四弟,二哥说得对,军机大事,主官不在,这仗还怎么打?胜败谁负责?”
廖大毛无奈地说:“我已经派出人去寻找团长了。他也没说在哪儿,估计找到得费时日。”
“那就按兵不动。上峰若是问起来,就说在等团长。”白行之说。
“二哥,这不好吧!耽误了军机大事谁负责,是要杀头的。况且团长把部队交给了我们,不能因为他不在而不执行命令呀!”廖大毛说。
“既如此,那你就指挥呗,我们执行就是了。”白行之说。
“是呀,四弟,既然你现在是第一副团长,团长不在,非你莫属了。”崔政安也说。
白行之和崔政安如此说,是因为此次军事行动乃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也不想负责任。所以他们干脆推给廖大毛。
而廖大毛呢,等的就是他们的这句话。
于是廖大毛就说:“既然二位哥哥看得起,就按我刚才说的那样做,部队午前出发,具体行动方案余参谋长拟出来,一小时后,召开全团连以上主官会议。”
这时白行之说:“廖副团长,部队开拔后,老营也要留守,不如我和三弟留下来吧!”
这正中廖大毛的下怀。廖大毛想的就是白、崔给自己的桎梏。没有他们俩人在军中,部队更好指挥。
廖大毛批准:“好吧,两位哥哥年纪也大了,就不要随军作战了。老营就拜托二位了。”
结果,马壮壮的警卫队被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