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停!”
这木桶澡盆的速度,着实有点匪夷所思,蒲前融本就是个比较谨慎的人,也不敢太过莽撞,于是立即下令,想让全军停下来。
“来人……”
但他还是慢了些。
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反应过来之后下令,等到东胡骑兵收到军令,开始执行的时候,完全比不得木桶澡盆的神速。
轰隆隆——
一个个木桶澡盆滚滚而来。
一声巨响。
最前头的几个木桶澡盆,可能是之前里头乘着的汉军将士,多长了几个腰子,价值更高,速度明显更快。
遇到斜坡后,弹起寸许。
当真有那种,低空飞行的感觉。
在空中划过一道木色的低平轨道,扑向马背上的东胡人。
当下的东胡骑士们,横着马身,他们刚刚看到无比骇然直飞而来的木桶澡盆,还没来得及叫喊,澡盆已经到了眼前。
澡盆的重量不大,毕竟汉军将士都能在身着甲胄之后,背在身上,来去自如。
为了能浮在水面上,也多是挑选的轻便幸好。
但速度着实太快了。
这么快的速度之下,别说是木桶澡盆,就算是一片叶子,杀伤力都不小。
这一个个澡盆子,在弹起来之后,几乎是平飞而来,从马身中段切入。
嘭——
一声闷响。
马匹与木桶相撞之处,正好就在腰身之处。
肋骨片片碎裂,马身瞬间断为两截。
两截马身旋转着,各自带着几段肠子,在空中扭动。
而马腹之中的内脏,四处崩飞,至于那马背上的东胡人,直接与马鞍一同,被抛上半空。
按照常理来说,这般轻便的木桶澡盆,应当在撞上马身的时候,基本就碎了。
甚至在高速滚动的途中,就有可能支撑不住。
但刘恪的挂终究是太多了。
【自驾游】太安全了,面对【雷电加身】的雷霆,都能挡上一挡,不过是些许物理定律,洒洒水啦
因而,这木桶澡盆,在生生撞断一匹马之后,还不甘心。
愣是穿过半空中的一片片血雾,只是稍微减速,无情地击中了后面一匹马的左前胸。
东胡人的马都是高头大马的好马,但高大的马身,在高速的木桶澡盆面前,显得脆弱无比。
左胸侧瞬间被木桶澡盆炸开,血肉淋洒了满地。
这时候木桶澡盆确实撑不住了,也同样四分五裂。
但裂开的碎片,继续崩散。
残忍地切断了旁边一匹马的前腿,那马儿立即栽倒在泥土里,连带着马上的骑士也栽落地上。
就在这时,那第一匹马上,被巨大冲击力打飞的骑士,才堪堪坠落在地。
如此一幕不断上演,一个个木桶澡盆滚入骑兵群之中,简直无人能挡。
而刚才还耀武扬威,直接将汉军军阵给碾碎的东胡骑兵,就如同一个个保龄球瓶一般。
甚至更加不堪。
保龄球击中球瓶,球瓶只是倒下,还能给后续的保龄球多次利用。
东胡骑兵则不然。
倒下已经是运气好的,大多运气不好的,跟着胯下马匹,就直接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被撞得看不出人形。
漫天血雾飘洒,血雨和肉块洒满了整个战场。
惊慌失措的东胡骑卒,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四处逃窜。
乃至于后方的筒鼓声,都为之一顿,再也不像方才那般高昂。
后方那一千汉军将士里,有五百人还是晕晕乎乎的。
但并不妨碍他们一同欢呼。
就连已经被分割数阵,眼见着就要溃散的前军将士们,心头也瞬间鼓起一口气来。
士气转眼间,变得比开战时还高!
甚至还有人望着剩下的木桶澡盆,跃跃欲试。
这才滚了五百个,再滚五百个!一人五百个!
“这怎么可能?!”
蒲前融完全不敢相信,他这一万骑兵,虽说不能像是铁浮屠一般,无敌于天下,但起码也算是精锐。
往常都是东胡人的骑兵冲阵,给汉人冲的姥姥都不认识。
哪曾面对过这种场景?
骑兵阵被木桶给冲了,还是在平地。
而且死状极惨?!
但不论蒲前融再怎么不相信,摆在眼前的,也都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许是因为,来的太快,将士们猝不及防之下”
显然,蒲前融并不打算就此屈服,胜利就在眼前,哪怕对付不了刘雉儿,将这片汉军杀完就走,应当也不难。
而下一刻,一个木桶澡盆,就在撞翻了一匹骏马之后,迎了上来。
砰——
一个亲卫眼疾手快,打马迎了上去。
于是乎,血肉模糊,无比具有冲击力的一幕,就实实在在发生在了蒲前融身前。
“撤!”
蒲前融张大了嘴巴,还有些血沫似乎落到了他嘴里。
他得益于亲兵以血肉之躯相护,加之木桶澡盆虽然杀伤力够强,但着实没什么定点爆破能力,因而保全一命。
可现在,他再也没有多留下的想法了。
一息的时间都不能留,现在苟住小命,都算是运气好。
先辈的血性?先祖的英勇?狼的子孙?
昔日荣光?东胡人应有的模样?
他觉得东胡人的模样就应该是这样,能退能进,能屈能伸,碰着硬茬了不能打,就赶紧退回草原。
要有些步卒,举着大盾,或是兵马数量够多,能够列成盾阵、车阵,他可能还能勉强有勇气,再打上一打。
毕竟也不能让蒲前成白死,将刚才好不容易打出来的血性、悍勇,又给咽回去。
但现在只有骑兵,根本没有抵御手段,在这种速度极快冲击力极强的木桶澡盆下,还是选择退走比较理智。
刘恪长长舒一口气:
“还是开挂好使,等拿下襄阳了,再整几个。”
他觉得自己这就是却月阵。
刘裕的却月阵不就是多兵种协同吗?
木桶澡盆,这是水师。
躺在木桶澡盆里的将士,这是骑兵,他们骑着木桶澡盆。
横放且能滚动的木桶澡盆,就是车兵。
而将士们从木桶澡盆里跳出来,就成了步卒。
如果将推动木桶澡盆的将士们也算上,甚至还有工程兵。
这怎么不算多兵种协同作战呢?
这叫什么,步桶协同。
你什么步坦协同、步炮协同,都得来喊一声祖师爷。
不过这个高配版却月阵2.0虽然很强,但和刘裕的原版却月阵,差不多,基本没什么追击能力,都是靠着将士们跳下去之后的瞬间加速,续航能力强。
东胡人要是立即撤走了,他们也追不上。
随着蹄声逐渐远去,喧嚣的战场安静下来。
几匹受伤的战马,在地上嘶鸣,身下血流如注。
更多的,则是一些四分五裂的人,四分五裂的马。
零零散散的摆在地上,狼藉一片。
“今天晚上加餐!”
刘恪高呼一声,他本来的目的是抢渡,想要尽早渡河,粮秣辎重带的都不多。
哪怕是他这个皇帝,平日里的饭食也得省着。
现在莫名来了一大堆受伤的马匹,不好好吃上一顿,都对不起东胡人的盛情。
至于那些零碎的,就算了,清理打扫好就行。
万一吃错了,很膈应人,反正汉军真不缺这一口吃的。
吕奉父一边打扫着战场,一边询问道:
“陛下,咱们不派人追击吗?”
刘恪正要回答,前方一个地上的东胡人突然动了动,竟然挣扎着要撑起来。
那名东胡人就在战场边缘,似乎是被木桶澡盆给吓晕或是震晕了,现在才缓过劲来。
这么一下,许多汉军将士都留意到了。
类似直接晕过去的东胡人,还真不少。
没想到竟然还能留下活口?
刘恪也是见得欣喜,他倒是抓几个活的,看看能不能问出蒲前部的消息,以及东胡人的兵马动向。
只是之前在浮桥上,东胡人自相残杀,手段比汉军将士们都狠,是在停不下来。
他当时也是看乐呵了,没来得及阻止。
现在又来一波人,正好送上了活口。
“去,把活的都抓上,好好拷问一番,不然咱们再试试这木桶澡盆能发挥到什么程度!”
“是!”
吕奉父亲自带人去抓俘虏,只要不打仗,后续什么杂活儿,他都能干。
毕竟他着实只是粗通拳脚而已,看看这一仗,他唯一的作用,就是充作监军,稳定军心,实在比不得其他大将。
刘恪环顾着战场,这一仗损失其实也不小。
前军布下的两千人,直接被东胡骑兵给冲散了,伤亡近千。
也就是说,他手上也就两千可用之兵。
虽说靠着车轮滚滚反败为胜,一举拉高士气,但硬实力还是差了许多。
如果那统率骑兵的,是一员良将,甚至可能都没有时间给他在后方给澡盆上绳子。
如果再有几个猛将,说不得还得忽悠吕奉父一番,想办法再给他弄出几个二五仔拉仇恨。
这么看,接下来的进兵,就得稍微谨慎一些了。
毕竟大局上,汉军其实还是占着劣势的,而且兵马确实不足。
反观东胡人,不仅兵多将广,还有机动性极强的骑兵。
“再来东胡人袭击的话,还真有点麻烦。”
“还是尽快渡水吧。”
刘恪不希望再有伤亡了。
虽说死伤的大多都是归义军出身的将士,但归义军也是他单骑入汝南,从零开始带出来的兵啊!
只是【下马】特训,都让他不知道坠了几次马。
就算一身的演技天命,真演起来,也很费心费力啊!
而且这些都是种子。
他之前就打算,拿下整个荆州之后,就在岳麓书院好好教一教,开展一个老兵成长计划。
导师都想好了,就李景绩了。
打扫战场的将士们,很快也知道了这一战的伤亡。
毕竟身边能站着的弟兄,明摆着少了一截,是个人都能猜到伤亡不少。
三分之一的伤亡,要是换做平日里,都有哗变溃走的可能。
不过这次汉军将士们,在知晓伤亡的时候,伤心虽然也伤心了,但没有一点后怕,心中更多的,甚至是不可思议。
“能与骑兵,而且还是突如其来的东胡骑兵,战至如此地步……陛下用兵,当真恐怖!”
“我等面对的,当真是东胡骑兵?”
将士们无不是大为震撼。
他们可是在一战之后,连水都没喝上一口,休息都没休息一下,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迎上了这一支早有预谋的骑兵。
而且还是三千人面对一万人。
不仅能胜。
还是大胜?!
直接打得对面连族人的尸身,都不敢收敛,直接夺路而逃?!
不得不说,这一仗,让他们见识到了东胡人骑兵的速度。
跑起路来,确实很快呀!
不过虽然心中震惊,但所有汉军将士,都格尽职守,外围守卫游弋的,里头清点打扫的,都没人大声叫喊。
被偷袭了一次,多少都有点警惕了。
估摸着,这次应该再不会有东胡人来了。
再来也不要紧,绳索还没解开,再冲一次!
待得战场打扫的差不多,准备安营扎寨就地歇息,顺便将伤马杀了吃肉。
刘恪总算也松了一口气,叫过吕奉父,吩咐道:
“传令将士们,按小队依次进食,将校统计死伤,同时照料伤员,分出十员哨骑,派人去通知后方的种轩,准备接收伤员。”
“其余人等,待明日一早,我军就渡河。”
也没啥好说的,时间紧迫,战后打扫草率一些就行。
东胡人骑兵在野外的机动力,着实有些骇人。
虽说这一仗是完胜,但东胡人的行军速度,着实让刘恪不敢轻敌。
他能保证一处战场的不败,但如果被东胡人以兵力优势,分割出多个战场来,他还是没什么办法。
总不能靠着驴车漂移,今天这边放个流星雨,明天那边来个东风破吧?
就算能成,他光是来回救火,也得累个够呛。
等到将士们陆续喝水吃马肉之后,刘恪召集一众将校,安排了明日渡水的顺利,便算是入夜休息了。
——
蒲前融带着兵马,怎么来的,怎么走。
只是筒鼓声不在,西侧丘陵后,传来一阵阵哭声。
东胡将士们着实蚌埠住了。
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如猛虎下山,更是不堕先辈威名,面对汉帝,也敢悍然冲锋。
现在倒好。
冲锋的结果出来了。
蒲前成没了。
三万先锋兵马,剩下的也不多。
木桶澡盆的冲击力确实强,强冲击之下的杀伤力,也足够刚猛。
但一波就五百个。
实际杀伤并不多。
可足够骇人啊!
骑兵有什么优势?
跑得快。
在杀伤一部分之后,其他东胡人就知道跑路了。
这死状,和死在棋盘之下一样惨啊!
蒲前融在军中又不属于什么威望极高的大将,靠着蒲前部贵族、汗王亲弟的名头,混个名声而已。
溃败之下,根本收拢不起败兵。
以至于,现在手头上,就剩下了约莫五千人。
甚至在这撤军的一路上,蒲前成都有些拿不准,会有多少兵马离队而走。
零落的马蹄声,在斜坡上稀稀落落的回响着。
蒲前融还特意绕了一下,生怕被追击。
直到稍微觉得安全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寻了一处高坡,在马上站起张望,见着汉帝没有追击,心中才稍微觉得安定。
毫无疑问,蒲前融现在的去向,只能是去寻找大军主力,也就是蒲前永固所在。
不然再四处晃悠,就他手底下这些士气已经跌落谷底的将士,指不定走着走着,就剩个千把人还在队中了。
只是
“这该如何与汗王交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