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入口就在中央舞台的幕后,那里有一块密闭的,用于放置杂物的隔间。
这个隔间的用途讲究是不是黑色郁金香的主管们对外宣称的那样还有待考证,但隔间外设有守卫,一般是不对外开放的。
而这家夜总会的常客们却总是可以看到许多像尼卡拉这样,身份非同一般的高级雇佣兵经常出入这处神秘的隔间,除此之外的多是一些古怪的生意人和满面风尘的外乡人。
他们当然知道这里面是有猫腻的,可但凡是怀有好奇心的家伙都曾经被那些肌肉虬结的硬汉佣兵蛮横地警告过,除非是被邀请的贵宾,任何人想要踏入其中,都得先问过他们手中的枪。
尼卡拉等人在抵达幕后以前倒是颇费了一番周折,因为这时一轮舞剧将要落幕,台上的舞姬们都一齐解下身上最后的束缚,把内裤和胸衣高高地抛向空中。
粉与紫,红与橙,条纹和蕾丝,纷飞有如缤纷落花。
台下登时一片混乱,人们疯狂地争抢舞姬的衣物,像是一群抢夺香蕉的猴子,他们高声嚎叫着,在酒精的刺激下变得无比癫狂。
场面一度失去控制。
要不是场内维持治安的雇佣兵持械制止,没准猴子们就要大打出手了。
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一群发情的醉酒猴子。
瓦尔基里不得不一脸嫌恶地扯开丧心病狂的痴汉,用力踹开那一坨坨扎堆的猴子。
幕后的隔间入口肃立着两个身材魁梧的雇佣兵,他们都穿着灰褐色的马甲,脚蹬长筒皮靴,右臂上戴着黑色的十字徽章,肩上挎着造型奇特的高斯步枪。
与如今泰伦帝国陆战队所用的制式高斯步枪不同,这两个雇佣兵的步枪很明显地是经过了一定的改装,漆黑的枪身要显得更加狰狞恐怖,其上布满锐利的尖刺,像是焊上了一柄柄锋利的匕首。
在酒吧、夜总会这种地方火拼时,这样的步枪能够像中世纪的骑士长枪那样把敌人径直捅穿。
“好久不见,中尉,最近又签了什么好的单子?”一个雇佣兵与尼卡拉似是很熟络的样子,他简短地敬了个军礼,冲她调侃着。
“自从异虫重新出现以后,单子就源源不断了。”尼卡拉翻翻白眼,“不管好的坏的,都得跟那些恶心又难缠的东西干架。”
“如果有的选择,我不会想要跟它们交手的。”
“那是当然,虫子是这个星系里最肮脏的生物。”雇佣兵轻笑着说。
“没人喜欢他们,更没有人喜欢战争,但只有这个世界陷入混乱时,雇佣兵们才有钱赚。我们干的是脏活,拿别人的血和命换钱。”
“对了,这两位都是你的朋友吗?”他看了维嘉和瓦尔基里一眼就转移了视线,显然,对于这两个人的身份问题,这个雇佣兵显得兴趣缺缺。
“是的。”尼卡拉点点头。
“那就没问题了。”雇佣兵侧过身子,给她们让出一条路来,略带歉意地说,“不过她们能不能获准进入基地内部,也不是我们能够说了算的。”
“谢谢啦!”尼卡拉朝他们抛了个性感的媚眼。
“乐意效劳。”雇佣兵们齐声说。
瓦尔基里皱了皱鼻子,紧跟着尼卡拉的步伐就走了进去,而维嘉则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头戴式耳机,默不作声,悠哉悠哉地听起歌来。
她不太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懒得多加理会,有意无意间地,维嘉总是会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勉强算作幽灵特工的一种职业习惯。
隐匿身形,一击致命。
隔间并不是很大,不过三四十个平方的样子,里面异常的昏暗,墙壁是阴暗的铁灰色,微弱的暗黄色灯光中空无一人,像是一盏老式的油灯发出的浑浊火光。
“指令已收到……正在进行视网膜扫描……”
“校准完毕,身份确认,莱纳·尼卡拉中尉。”
轻柔的女声介乎于空灵机械的电子音和成熟磁性之间,飘飘有如游萤。
隔间突兀地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昏黄的灯光骤然明亮起来,相较于之前闪耀了百倍。
这时她们才注意到在天花板的正中心处有一个小巧的信号灯,信号灯闪烁着湛蓝色的光芒,显得极为显眼,门对面的墙壁上有两个正在跳动的红色数字。
“-05”
“-08”
瓦尔基里能够很清楚的感受到地面正在缓慢地下沉,渐渐地,失重感越发的强烈起来。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电梯。
“亡者之港里的许多建筑物都是这样的,建立在层层叠叠的飞船残骸上。”尼卡拉在电梯下降的过程中向瓦尔基里解释说。
“有些建筑本身就是由飞船改造的,而另一些则是直接建在了飞船残骸上,没人知道亡者之港之下的钢铁骸骨究竟积得多高。”
“我懂你意思。”瓦尔基里看着尼卡拉说,“你是说这个色情指数爆表的肮脏之地下别有洞天,而我们正乘着电梯前往真正的远征军基地?”
“正解。”尼卡拉露齿一笑,“只是我要告诉你的还不仅仅是这些。”
“黑色郁金香建立在一艘无与伦比的战舰遗骸之上,电梯就设立在这艘战舰的内部,我们正在穿过的这部分空间可不是由无数飞船残骸堆积起来的,而是战舰的体内。”
“现在已经下降了有二十几层了吧,那这艘战舰该有多高啊?”瓦尔基里望着不断跳动着的数字,“要是按照摩天大楼的电梯规格来算……”
“这真的是一艘战舰吗?什么级别的?”她扭头看向尼卡拉。
“战列巡洋舰。”尼卡拉回答说。
“真是一个让人振奋的好消息。”瓦尔基里眼睛发亮,冰蓝的双眸熠熠生辉,“即便刀锋女王摧毁了我们的主力,远征军庞大的舰队也不可能全军覆没才对。”
“我话还没说完呢。”尼卡拉没好气地说,“这艘战列巡洋舰早就彻底报废了,被异虫啃噬到近乎无法修复的程度,只能躺在亡者之港的垃圾堆里慢慢腐化。”
“报废了?”瓦尔基里睁大了眼睛。
“嗯。”尼卡拉无奈地说,“准确的说是被异虫撕成了好几块,即便是将那些零零碎碎的零件都拼接在一起,也几乎看不出来这曾经是一艘雄伟的战列巡洋舰了。”
“所以才把它掩埋起来么。”瓦尔基里轻叹着说。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尼卡拉说,“尽管战列巡洋舰在战场上是战略级的钢铁堡垒,在面对茫茫无际的虫群时还是太过无力了。”
“你也许无法想象那样的画面,满目猩红的异龙从虫群贝希摩斯的腔室内涌出,像是被激怒的,倾巢而出的黄蜂,它们用利爪倒吊在甲板上,凭借强腐蚀性的酸液把装甲都腐蚀殆尽。”
“一艘艘失去动力的战列巡洋舰一动不动的停在密布异虫的深空之中,数不尽的异虫从战舰表面的裂隙间涌入其中,像是腐败奶酪上的蛆虫。”
“每一艘战列巡洋舰的陨落,都意味着那将有几千名船员因此而丧命。”
电梯重新平稳下来,数字停在了“-44”上。
“早上好,莱纳中尉!”一个面带温和笑容,穿着挺直深绿色军装的年轻军官打开门,身后站着四名同样装束,手持高斯步枪的士兵。
他们的胸前都佩戴着金色雄鹰的徽章,昂首挺立,浑身上下都打理得一丝不苟。
瓦尔基里向着门外望去,蓦然发现她们应该正处在这艘战列巡洋舰的舰内走廊之中,走廊异常的宽阔,走廊灯分外的明亮,地上铺着纤尘不染的红地毯。
军人们的白手套一尘不染,不似亡者之港里的那些无拘无束,蛮横无理的雇佣兵,他们极具教养,那无形的贵族气质与瓦尔基里身上的如出一辙。
“这里是……”瓦尔基里愣住了。
“欢迎回来,士兵。”年轻军官说。
“这里是亚历山大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