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老夫人,您最近性情倒是温和了不少,曾经在凌家您立下的那些规矩,是打算作废了?”邢沁央面色不悦地喝了一口茶。
凌老夫人道,“凌家是凌家,简家是简家,怎么可以用凌家的那些规矩在简家的当家主母面前班门弄斧。
更何况你的女儿靳蕾好歹也是我家那个缺心眼孙子喜欢的人,这爱屋及乌,我怎么也应该好好地照顾照顾她。”
“你可以出去了。”简太太不再掩饰自己的嫌弃之意对着靳蕾低吼道。
靳蕾下意识地准备站起来,突然一只手就这么抓住了她的手腕。
凌老夫人同样站起身,她道,“看来简太太是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了,这里可是凌家不是你的简家,即使要赶人也是我们凌家才有资格,简太太是不是越俎代刨了。
也罢,毕竟我这个人隐居了多年,这个社会新陈代谢太快,我这个人,老了,也就没有人稀罕了,更没有人放在眼里尊重。”
简太太急忙站起来,赔笑道,“凌老夫人这话怎么说的,我就算不理会任何人,也不能不理您啊。”
“那我心喜的人你怎么就故意赶走了,这不是明摆着拆我的台吗?”凌老夫人面无表情的走上两步,“我这个人脾气不怎么好,既然别人不想着见,我也就不逢场作戏了。”
所有人本本分分的退后两步,不能吭声,不敢吭声。
“叩叩叩。”紧闭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凌少军目光清冷的从一群人身上扫过,最后将视线投掷到人群中间的一抹单薄的身板上。
靳蕾听见身后有动静,本能地回过头,复古奢华的木雕门徐徐打开,男人不苟言笑地昂首挺胸,他的眸光泛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最后视线交汇的刹那,他眼中那平静的神色似乎微微荡了荡,有了些许微不可察的变化。
“我这个一出场就金光闪闪的孙子终于过来了。”凌老夫人朝着凌少军伸了伸手,“还不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奶奶年纪大了,看得一回是一回。”
凌少军并没有理会周围一双双直勾勾的眼珠子,径直上前,敬礼,“奶奶。”
“这次瞧着,感觉越来越有担当,成熟了,俗话说得好,男人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就会自觉地变得稳重起来。”
凌少军面上镇定微微一僵,他看了看老夫人那双别有目的的眼瞳,再看了看她身后一言未发显得形单影只的靳蕾,似乎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凌老夫人伸手扯了扯旁边没有动静的靳蕾,笑意浅浅道,“今晚不介意让靳蕾陪我这个老婆子吧。”
“奶奶喜欢就好。”凌少军抬眸,目光从靳蕾身上一闪而过,尔后不顾众人的各种目光上前给她披上了轻薄纱的披肩。
靳蕾自然地拢了拢,如鲠在喉,他该不是又像上次那样把她一个人给扔下独自面对这种难堪的情状吧。
从那噼里啪啦就堵住了自家母亲的阵势看来,凌老夫人的战斗力绝对不弱啊。
“靳蕾,注意你的分寸。”邢沁央沉了沉语气。
“是,简太太。”靳蕾答。
然而靳蕾在想,既然你那么不在乎我,我又为什么在乎你所说的话呢?你对我凶无非就是认为我霸占了自认为配上的凌少军,这个在你眼中本该是属于简子媚的男人。
“叫你简太太?”凌老夫人望向简太太,咂咂嘴,“这简家的孩子原来是这么尊称长辈的,果然是高门大院,规矩都与众不同。”
“不够资格的人只能和着外人一样称呼我一句简太太。”邢沁央目光一挑,直接落在靳蕾身上,如此赤果果的表示,谁会看不出简太太指的是什么意思。
“我父亲曾经教育过我,凡事留一线,毕竟谁也说不准过后几年谁比谁狂。”凌老夫人从众人身前走过,最后站在简子媚身前,“按理说简家规矩那么深严,你是靳蕾的妹妹,见到自己的姐姐怎么就不见你礼貌地喊一声?”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这无疑是当从给了简子媚和简太太最响亮的一个耳光,打得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耻辱,这个耻辱,是她靳蕾带给她们的。
如果她不是出现在这里,如果她不是出现在凌少军的身边,她们怎么会受这等耻辱!
靳蕾本来就淡出了她们的生活里,既然已经消失了那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重新回到她们的视线里,还和她抢男人?!
简子媚脸上好不精彩,虽然凌老夫人喜欢靳蕾胜过自己,可是凭着她的乖巧以及能说会道,这些年也算是凌家的常客,更是深得席月柔的宠爱。
“原来我是隐居了那么久?今晚让我觉得仿佛一恍隔世,这城里的还真的是一出比一出精彩,也难怪简太太不喜爱靳蕾。
不过没法子,我那个整天只知道耍刀弄枪的孙子看着挺喜欢她的,他喜欢的,我这个老婆子也喜欢。”凌老夫人站在靳蕾面前,笑意满面。
“请各位夫人小姐们先出去。”不知何时进来的席月柔毋庸置疑地道。
她听说凌老夫人和简太太谈得很不愉快,就匆匆地过来看看。果然一进来,就瞧见简太太沉着面色,还泛着怒意。
所有人井然有序地退出宴客厅,偌大的宴客厅霎时安静下来。
靳蕾本是准备随着众人一起离开,却听得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
“靳蕾留下。”邢沁央再次说着。
靳蕾如芒在背,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凌老夫人嘴角微扬,“这些年不见,简太太还是如传闻那样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好像巴不得所有人都听你的话似的。”
“凌老夫人,我尊您是我的长辈,别再跟我阴里怪气地说话了,您不嫌累得慌,我都替你感觉到累。”现在那些各大名门贵妇人名媛都出去了,邢沁央说起话来也顾忌少了些。
她坐回沙发上,故作高贵地敲了敲茶杯,“我今天是来做客的,来给您祝寿的,不是来找茬的,不知凌老夫人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地方有误会。”
“简太太这话说得好像我这个老人家太不识抬举似的,你不远千里地赶来凌家的宴席锦上添花的,我自然欢迎得很,可是简太太可不能这么喝斥我凌家的人啊,这是哪门子的尊敬?怎么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凌老夫人,您应该知道靳蕾是我和前夫所生的孩子,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先是夸赞靳蕾,后来又点名道姓地指出子媚的无礼,你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我邢沁央眼里就是一个嫌贫爱富之人,让大家都来看我的笑话吗?
我思前想后还真的想不明白自己哪里有冒犯得罪了凌老夫人,让凌老夫人对我如此不满。”
“简太太这可是污蔑我了,我只是实话实说,更何况要看你的笑话,何须我亲自出马?
你让简子媚站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你这个当母亲的也应该知道子媚的姐姐靳蕾已经和我的三孙子结婚了。
可你今晚的意图,明眼人都看得清楚,你是想让自己的小女儿替代了大女儿的位置,简太太你不觉得好笑,荒唐吗?”
邢沁央啪得一声扔下了杯子。
凌老夫人闻声看了一眼桌上被打翻的茶杯,“简太太别动怒,人终归也是会走向一死的,再怒,万一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倒了下去,能不能救回来怕是得看天意了,我老婆子怎么着也是应该走在你的前面的,你总不能连这个劲头也跟我争吧。”
“凌老夫人这是要赶我走的意思?”
“过门都是客,我怎么能做这种无礼这事,只是希望简太太记住靳蕾已经是我凌家的人了,而凌家的人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让别人欺负的,否则我这个老婆子第一个就不会放过。”
简太太起身就带着一身的怒气离开宴客厅。
“这么快就无话可说了?”凌老夫人坐下身子,斜靠在沙发扶手上,对着席月柔,笑意盎然道,“也对,瞧瞧着简太太这些年的气色,和你比起来确实是阴沉了不少,你看起来就比她阳光多了。
毕竟野心太了啊,思虑过重,一个人啊,就得认命,不能把自己想像得跟二八少女似的精力旺盛,什么事情都要逞强地争个一二。”
“母亲,您今晚实在是任性了,好歹简太太是简家的当家主母,简家和我们凌家关系友好那么多年,您这下为了逞一时嘴巴痛快开罪了简家,你让大伙日后见面,脸都往哪里搁?”席月柔苦笑地说着。
“我也乏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要去见见大孙媳妇和曾孙子,你去让珊珊那个丫头到我房里来吧。”凌老夫人倒是心情甚好,笑声朗朗,笑声经久不衰地回荡着。
席月柔摇了摇头,凌老夫人弄得这场闹剧,这下她该怎么收场?看来明天她得亲自上简家登门道歉才行了。
这些麻烦糟心事都是谁带来的?
席月柔看向一旁的靳蕾,带着怒意低斥道,“你跟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