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迁徙开始了。
几十万人,大量的牲畜、物资随行的迁徙并不是容易的。
为了这次迁徙,孙秀荣做了大量的准备。
两万四千户有碎叶军的牧户自然跟着相应的营头行动,具体来说,室韦营(以室韦部落为主)、饶乐营(以南拔野古部落为主)、敕勒营(以突厥部落为主)在北面。
南面则是库莫营(以奚人部落为主)、郁雨陵营(涵盖室韦、西域胡人、霫部等部落)、碎叶营(涵盖室韦、西域胡人、霫部等部落)。
南北六个营头基本上摆着一个东西长约二十里、南北长约十里的松散阵型自东往西走着,每个营头大致沿着东西走向平行着。
中间则是孙秀荣亲自率领的博格达营(涵盖所有部落)、博格拉营(涵盖所有部落),护卫着两万余户农户、工匠、官员以及愿意迁徙的以独孤部、宇文部为主的诸部万户(娄室部留了下来)。
由于南北两侧有其它营头护卫,这两个营头就不需要在外围护卫了,而是一头一尾护卫着,高庭晖的博格拉营在最前面,孙孝恪的博格达营在最后面,中间则是长达四十里的大队伍。
除了博格达营、博格拉营,孙秀荣还从随行的牧户中抽调了三千人的青壮,由独孤部的首领屈突于统领。
中间没有牲畜的大队伍也是与屈突于的牧户平行着,每部分占据着的南北宽度同样是十里。
由于有留下来的部落酋长,眼下各营的都尉、副尉是:
北面:
室韦营:羽缺、苏哈;
饶乐营:马璘
敕勒营:阿布思、南弓熏
南面:
郁雨陵营:南霁云;
碎叶营:白孝德
库莫营:耿思都
中间:
博格拉营:高庭晖
博格达营:孙孝恪
随行牧户部族骑兵:屈突于
孙秀荣将大军分成了三个军团,北面军团由马璘担任行营总管,南面军团由白孝德担任行营总管,中间则由孙孝恪担任行营总管。
如此一来,从最北面的室韦营开始,一直到最南面的库莫营,南北跨度接近百里,东西最长五十里,以军卒在外围,民众在内侧,以一个庞大的队伍向西跋涉着。
迁徙的家庭每户都有一顶方便安装、拆卸的大帐篷,最少三辆大车,一辆装载帐篷,一辆装载粮草,一辆有用防止雨雪的油毡布做成的顶棚,以便突然有雨雪天气时让老弱妇孺坐上,或者给孕妇、幼儿使用。
在民户中,同样按照一百户为一个小组,分成了三十个小组,依然由相应碎叶军中的军官家属为组长统一行动。
最多的粮草、物资则是由各营自己运载的,前面说过,碎叶军中都有一个轻兵营,实际上就是一个三千余人大营的辎重营、工兵营,他们每人赶着一辆大车,上面装满了粮草、帐篷、武器、弹药等物。
在进行大迁徙时,这样的营头肯定不够用,孙秀荣便另外增加一个营头加入辎重营的行列。
这便是一千辆大车,霫部的大车每辆能装载货物二十石,一个营头就是两万石,八个营头就是十六万石。
这还不算,在大都督府里,张翰下面还有仓曹,他在随着迁徙的、没有牲畜随行的家庭里同样抽调了一万青壮,他们聚在一起,既能随时投入战斗,又能赶大车,这便是二十万石。
剩下来的人也没有闲着,每户也至少有三辆大车,需要携带一车的粮食,这又是二十万石。
中间两个碎叶军营头、两万户农户、匠户、官员等、一万户随迁牧户,加起来有十二万人,一年下来需要粮食四十万石,正好被这两部分涵盖了。
而普通民户携带的粮食也是按照一年来计算的。
此时,马匹的豆料此时就只能考虑军卒的了,剩下来的就只能啃食干草以及携带的草料了。
当然了,一路上间或还有肉食补充,几百万头牛羊不可能都养着,里面除了留下少许种羊、种牛、种马,绝大多数雄性羊、牛、马在抵达斋桑泊附近时肯定都吃了。
然后,牧户们要将羊群恢复到正常水平,则至少需要两年时间,这就是迁徙的代价,必须要承受。
从最远的具伦泊(呼伦湖)到斋桑泊,有五千里路,眼下是九月份,带着大批的牲畜肯定走不快,一日能走十五里就不错了,要在明年九月份赶到斋桑泊就是最好的情形了。
如此庞大的队伍,不可能全部安置在怛逻斯附近,按照孙秀荣的想法,斋桑泊以西广袤的哈萨克丘陵草原才是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具体来说,巴尔喀什湖以北,斋桑泊以西,额尔齐斯河两岸都使他们的牧场,虽然那里多半有牧户存在了,不过自己有这么强大的军力,自然是要先占下来的。
眼下自然不能想这么多了,孙秀荣已经提前派人去了怛逻斯,让荔非守瑜与基马克部落商议,看能不能将上述草场让出来。
至于后世塞米伊到巴甫洛达尔的额尔齐斯河两岸,自然是安置汉人、熟契丹农户的好地方。
按照孙秀荣的估计,若是从现在开始,到年底时,大队必须迁徙到浑义河,也就是后世的翁金河流域,因为只有赶到那里,大队才有补给的可能,在翁金河以东几百里的地方都是荒漠草场,大队人马若是在那里蹉跎太久,就太过危险了。
于是,趁着迁徙伊始,大家还有新鲜感,一开始每日都是按照二十里的速度走的,趁着一路走,一路消耗粮草,行囊会越来越轻,速度也会快起来,这样的速度让队伍经受了极大的考验,沿途自然有掉队的,孙秀荣特地让博格达营出动一千骑拖在最后,在南北宽约百里的地方探查着,尽量带回走丢的民户和牛羊。
这样的损失也被孙秀荣估计在内了。
“若是抵达斋桑泊后,还有九成的人能够存活下来就不错了”
幸亏迁徙的民户大多是碎叶军的家属,从妫州以及渤海国那里弄过来的民户也比较老实,一路上并没有出现大的意外,队伍在年底时顺利抵达乌德鞬山东南处的浑义河流域。
到了乌德鞬山附近,就有大量的河流出现了,河流附近的地方就有枯草,漠北的牛羊马匹都不挑嘴,在隆冬时节,就着枯草也能挨过去,当然了,此时的马匹若是想其膘肥体壮是做不到了,不过是勉强能活下去而已。
不光是孙秀荣的队伍,此时,所有的牧户基本上都是如此。
与固定在某地猫冬的牧户不同的是,此时霫部牧户如果有出生的牛羊马匹幼崽的话,那肯定是活不长久的,绝大多数不可能随着牲畜群迁徙,这又是大迁徙中另外一宗憾事了。
抵达浑义河附近后,孙秀荣顿时紧张起来。
由于之前整个队伍都严遵军纪在赶路,抵达浑义河时,时间离年底还有半个月,到了此地时,无论是人类还是牲畜,都是疲惫不堪。
不过,在整个漠北,若是从西往东行走,乌德鞬山就绕不过,在冬季就更是如此了,因为更南的地方实在太难寻找水源了。
在乌德鞬山以南,大约两百里的地方,则是金山余脉,那里也有不少河流从北麓留下,不过与乌德鞬山相比,河流的密度与流量都不可同日而语,若是小股队伍,就像之前李继勋、苏希杰等人前往葛逻禄、辖嘎斯部落那样,还是可以通行的,不过像眼下如此庞大的队伍就行不通了。
可是危险的是,眼下的回鹘人王庭所在的鄂尔浑河上游距离浑义河只有两百里!
两百里,以回鹘轻骑兵的实力,一昼夜就到了,届时,他们若是纠集几万大军,在碎叶军需要遮护如此多民户的情形下,太难面面俱到了,而一旦普通民户受到回鹘骑兵的袭击,在接下来的旅途中不用说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大体平稳了。
整个乌德鞬山南麓都随时可能出现回鹘骑兵,届时,再让民户保持平常心肯定不行了,一日一惊甚至多惊都是以后可能的!
届时,民心大乱,军心也不可能很快安稳下来,若军队也受到挫败,再往前走的凶险就是在太大了,稍不小心就是全军覆没之灾!
孙秀荣绝对不允许此事发生。
甫一抵达浑义河附近,距离回鹘王庭还有大约四百里时,北面军团中最北面的室韦军副尉苏哈便亲自带领八百骑兵巡弋在乌德鞬山东麓。
剩下的人马,则全部沿着浑义河两岸驻扎。
晚上,在孙秀荣的大帐里,他与马璘、白孝德、张翰、李继勋等人正在紧张地讨论着。
“大都督”
说话的是苏希杰,他是仁勇都的校尉,眼下各支碎叶军都分出去后,孙秀荣身边就只剩下仁勇都的人马了,加起来也就是两百骑,他们现在负起了护卫大都督的职责。
“在浑义河以东大约三百里的时候,我等就遇到了拔悉密部的人,他们的牧地从浑义河一直延续到东面五百里之处,这次他们也没跟着迁徙,不过其首领不仅亲自给我等讲解了这里的地形,还为我等派出了十余名向导”
“按照他的说法,眼下是隆冬,乌德鞬山附近没有农地,回鹘人的战马也是瘦弱不堪,是不大可能出来攻击我等的,不过万事没有绝对,回鹘人与大唐交好,每年也能用皮毛、马匹向大唐交换一些豆料用来喂养马匹”
“但数量肯定不多,不可能超过五千匹战马,按照草原人的习惯,在战马没有吃好、养好的情形下是不会出动的,如果出动了,肯定有伤天和,来年必定遭到惩罚.......”
孙秀荣反问道:“听说那贾巴尔已经成了回鹘人的国师,西域胡商岂有不大量到来,并为其提供大量粮食的?”
“大都督,就算有,千里迢迢的,也不可能太多,放宽了估计,最多一万骑,一万骑,我碎叶军还是应付得了的,何况,回鹘人肯定也盯着我等,知晓我等全部碎叶军战马就算在冬季也是有豆料补充的”
“假若彼等出动一万骑来攻击我等,若是战胜了自然是好,但万一战败了,整个回鹘部落便是万劫不复!”
“骨力裴罗的儿孙都很年幼,部落内部又刚刚稳定下来,假若他有个三长两短,他药罗葛氏必定全族覆灭!”
正说着,附近突然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声音愈来愈急,连一向沉稳的孙秀荣不禁也皱起眉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