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一片恶臭味。
腐烂尸体随处可见。
麻布蒙着口鼻的程海波心情沉重,伸手推开房门。
入目角落里、破床上挤着四具尸体,也许才死不久尚未腐烂发出刺鼻的懂吗没丽娜异味。
程海波的心情异常沉重,到止前为止,全村不见一个活口!
四名战士从他旁边挤进屋,用屋里破床单包裹住两具瘦小的尸体,迅速抬走。
程海波黑着脸转身离开。
屋里其中一具尸体动了动。
瘦巴黑脸少年慢慢爬起来:“爷爷...”
“你…嚎啥呢?”苍老的声音虚弱地响起。
“哎呀,爷爷,你还没死?”吓得少年一屁股坐地上,瞪大眼盯着面前爷爷尸体看。
可惜,少年口中的爷爷什么动静都没有,也许,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终于死去。
村里的尸体被抬到村西,堆积如山。
苍蝇在浓烈的臭味中肆意飞舞。
没有棺材,只有打满补丁的被子或者脏门帘裹住身体。
尘归尘,土归土。
在人间走了一遭,却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要不是县里有户籍,多年以后这些死去的村民连个姓名都没人知道。
村里偏僻的院落里。
自一团的伤员中有几个人的状况很不妙,他们的伤口红肿得让人心悸…
“团长...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伤员用力地抓着来看情况的程团长胳膊,糯糯的声音断断续续祈求。
程海波红着眼忍着泪:“兄弟,你放心,我一定找最好的郎中,医好你的病...”
好死不如赖活,眼瞅着伤员们脸上痛不欲生的扭曲表情,他对伤员的痛苦感同身受。
“再痛苦也不能轻言放弃,说不定还能有救呢?”说完这句话,程海波从屋里走到院子。
手下的二营长犹豫了一下,低声劝:“团长,咱们还是别跟着八路折腾了,我们现在这点家底,绝对挡不住从魏县过来的四旅...”
“跟着八路?”程海波眼神开始变得犀利:“呵呵,你难道忘了,我们现在就是八路!”
“自打姓胡的来之后,咱们就从来没有消停过,先是丢了回龙,然后像是连个狗窝都没有的丧家犬一样苟活...”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如果我们跟着八路继续这样下去,咱们的这些老兄弟,最终会被打光!”
“你怕死?”
“我不是怕死,我是不忍心让兄弟们白白丢掉身家性命...”
程海波心里有些梗得慌,语气平静:“立即集结队伍,我想听听大家伙的想法。”
自一团原本只有两个营,六七百人。
原二营叛投师建业,最终被军部派人接管。
而独立团九营挂警卫营番号进来,补充了一大批抗大学员后,凭一营的家底招兵买马重新整编成两个营。
他这个团长对警卫营没有控制权。
但是他没想到,手下的二营长竟然在这节骨眼上出幺蛾子。
很显然,有二营长这样想法的人绝对不止一个。
“不用集结了。”二营长语气淡定。
兵变!程海波脑子里嗡了一下:“你敢?”
“为了兄弟们的活路,我必须这样做!”二营长与程海波目光直视:“八路打下县城,却不让咱们的人进城找大夫救治,他们有把我们当自己人吗?”
一个自治军人来到两人面前,眼神有些怯懦地看了一眼程海波。
然后直接向二营长敬礼:“报告营长,八路安插进来的人全都抓起来了...”
程海波一把抓住二营长衣襟:“伱要干什么?”
院子里站着七八个二营长的心腹,一片枪栓哗啦中,全都举枪对准程海波。
二营长看着程海波:“囯军即将剿灭八路,咱们跟着八路与小鬼子干仗,绝对没有前途!”
程海波脸色黑如锅底:“八路军从三四万人,发展到目前几十万人,得民心都得天下,你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呵呵,团长,不是我不信,你睁开眼好好看看,八路偷袭清河县,迟早会被鬼子围剿,这一回,他们守在县城里随时可以开溜,却让咱们在这里跟四旅拼命,摆明是不拿咱们兄弟的性命当回事,是要拿咱们兄弟们当炮灰啊!”
“你凭什么这么说?”程海波大怒。
“你别说你心里不清楚,小鬼子调集的重兵已经开始反扑,凭咱们这点人你觉得能打得过四旅么?”
程海波松开抓二营长衣襟的手:“说吧,你打算带着兄弟们投谁?”
二营长眼神有些闪烁:“暂时还没想好...”
“如果你敢投敌,我弄死你!”程海波面对四周黑洞洞的枪口,仍然将手往腰间枪套上移动。
二营长摇头:“你没有那个机会了!”
看着从后腰捅进,在小腹前出现的刺刀。
程团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剧痛让他根本无法站稳,歪倒在地。
砰...
砰砰砰...
村外忽然响起枪声。
“不好了,四旅手枪队从青纱帐中打过来了!”负责警戒的自治军在屋顶扯开嗓子大声叫唤。
听说来的是手枪队,一营长掏出驳壳枪,脸色大变:“往南撤!”
很显然,自四旅没有走大路。
而是走青纱帐绕开外围警戒哨一直摸到村外。
一营长放低手中的驳壳枪,枪口对准程海波脑袋。
他深知,斩草必须除根,不然后患无穷。
咻...咻...
几发榴弹从青纱帐中打进村子。
轰...
其中一发正好落在院子里,随即猛然炸响。
...
何根生早已忘记自己在死神跟前走过一遍的那茬子。
检查了一遍小红缨抬回来的二十七个伤号。
两名跟他一起从地窖中逃过一劫的战士,最终还是没能挺过来。
两名战士的遗体被抬走。
至于有多少人能重新站起来,那得看老天爷是不是开眼。
伤员们其实很喜欢看到何根生。
他们都觉得何根生的医术很高。
战士们在训练或者战斗中崴个脚脱个臼,经过何根生的手正个骨也就两声咔嚓的时间。
何根生的医术确实很高,熟能生巧的意思。
最初,经过何根生手术的伤号能死一半。
而现在,只要不是致命伤,基本能活。
而这一次,何根生却眼睁睁看着被毒气熏过的战士心跳停,呼吸止。
村里弥漫着甜香味。
时间已进入九月,玉米早已成熟,老乡在玉米地里勉强找出几筐还能啃的嫩玉米。
胡义没有拒绝老乡们的好意,他觉得,有必要跟村民们搞好关系。
自己被毒气熏伤的眼似乎有好转的迹象。
九营人不多,任务是扼守县城以西的第二道队线。
程海波带着两个营守在西边五里左右。
作为第一道队防线。
上级下达的最新命令是在敌占区开展大规模破袭战,一定要将鬼子自认为安稳的后方搅乱。
光复鬼子核心占领区一座县城,对鬼子来说其实无关痛痒。
鬼子一向认为安稳的治安区,县城连续被八路偷袭。
而且八路这一次打下清河县城,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鬼子当然不会坐视不管,肯定会迅速调集兵力疯狂反扑。
即使如此,一个县的战斗规模,无论如何也大不了。
显然达不到搅乱敌人后方的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