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望亭抬眼。
徐红梅陪笑的在他身边坐下,“我随口一说,你也当真。就许你回家发脾气,我唠叨两句还不行了?”
不等许望亭多说,徐红梅立马道歉,“是是是,是我的错,我就想着那么多手术费,咱们家拿多少在那么一大笔钱的面前,也是杯水车薪。”
她惋惜道,“好好的,怎么就遇到这种事?我这两天跟着上火,牙都疼了。”
“行了,你上火也没用。”许望亭见妻子一直服软,也没再计较先前的事。
况且,他的心思也和妻子说的一样,那么一大笔钱,总不能他们家也跟着掏空家底。
“爸妈存的养老钱,这回就是都拿出去也不够用。”徐红梅当然不高兴许家的钱给季家花,眼前出这种事,也知道拦不住,“只是钱拿出来,还救不了人,这钱就和打水漂一样。还是得想想办法把钱都凑齐了。”
“这么大一笔钱怎么凑?”许望亭不快道。
不是一万两万,而是三四万。
他们这样的人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我看也不是没办法。”徐红梅见差不多了,提醒丈夫,“现在很多人私下里卖大学入取通知书。”
许望亭原本闭着眼睛,这时猛的睁开眼,扭头看着妻子,“你什么意思?”
徐红梅心一惊,面上强装镇定,“你之前不是说季玲大学入取通知书有人压着吗?如果对方愿意花钱买呢?”
“不行。”许望亭想也没想起身,“这事不许再提,上大学就是改变命运,那是一辈子的事。”
“她上大学后能不能学好还是未知数,季勇可等不得。”徐红梅道,“我也是突然想起你和我说有人惦记季玲大学通知书的事,不然我也不会提这个。”
许望亭抿抿唇,没接这话,只道,“不早了,歇着吧。”
等回卧室躺下时才又交代妻子,“明天给我准备两千块钱,我去医院。”
两千?
他们家可要仔细攒三年。
徐红梅心疼,又不敢不同意,憋气应了一声,下半夜才睡着,第二天再舍不得,也只能把钱拿出来。
送丈夫出门时,她还提醒道,“昨晚和你说的事你也考虑一下,救人要紧。”
丈夫没有接话,头也没有回,徐红梅心知他是听进去了。
在医院,许望亭遇到了从医院换了药出来的季建华兄妹,听到他们要去季爷爷那借钱,他不由多看了季玲一眼。
季玲察觉到,去看这个便宜舅舅。
许望亭点头,“见到长辈要有礼貌,大人之间的恩怨你们孩子不要跟着掺和。这次去借钱,你爷他们没有,也不要说难听的话,回来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大舅,知道了。”季建华应下。
三人分开,兄妹二人坐了公交,十多分钟后,下车后往季二叔家走,兄妹两个才研究起一会儿怎么说。
“二叔,平时对咱们好,性子和蔼,不过我不太喜欢,总觉得他太假。”季建华说起了当年的恩怨,“当年当兵,是咱爸让出名额让二叔去的,他留在家里照顾爷奶,二叔回来后分配工作,奶一直说二叔好,反而处处看不上咱爸。二叔真有心,为啥不劝劝奶?奶最疼他,也最听他的话。”
以前,季建华不和妹妹说这些,是两个妹妹一个闹腾一个太天真,如今大妹妹懂事了,他也就有了倾诉的地方。
“二婶最圆滑,不出力好处都让她捞了,一会儿到二叔那后,咱们直接和爷说。”
从上次的事,季建华看得出来,他爷不糊涂。
“大哥,咱们先去街道办,二婶不是在那上班吗?先把咱爸的情况和她说。”季玲看到大哥露出困惑的表情,道,“街道办是为老百姓办事的地方,咱爸的事在他们街道办见光,二婶想做面子事也不行,除非以后她真的只想当个小职员。”
二婶看着就是有野心的人,这样的人也知道利弊。
“再说,咱们是借钱,又不是和爷要钱,这钱借出来将来一定会还,二婶没那么傻。”
季建华明白了,“你这招狠啊,抓住二婶的痛处。”
“反正咱们目地是把钱借来,没时间和他们细磨。”
有季玲的提议,两人没先去季二叔家,拐弯去了街道办,李松兰也刚到单位,看到兄妹二人热络的招呼两人坐下,又是端茶又是倒水。
“难得你们兄妹两个到我单位来。”李松兰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瓜子,放到兄妹面前的桌子上,一边和兄妹说话,一边和办公室里的人介绍。
办公室的人听到季玲是高考状元,少不得又一番恭维,李松兰谦虚的接受着大家的夸奖,两眼笑的弯成一条缝。
“二婶,我爸出车祸,要去首都做手术,手术费几万块钱,我和小玲过来,是找二婶想办法的。”季建华声音哽咽,“二婶,咱们家你最有能力,我们也不知道去求谁了。”
李松兰笑僵在脸上,一口牙差点咬碎,才将要骂人的话咽回去。
两个小崽子找到这,敢情就是给她施压的。
办公室的人一听,七嘴八舌的问起,季建华便把季父的事简单的学了一下,听的大家也跟着忧心重重,劝李松兰快带孩子回家想办法,又说她这几天可以请假。
李松兰脸上挂着担心的表情,一边和同事道谢,从单位出来时,差点虚脱。
看着身前摆出听话样子的季家兄妹,李松兰胸口似有石头压着,闷的喘不上气,还要敷衍挤出笑应对,“你们两啊,这么大的事咋不回家先告诉你爷你奶,最后告诉他们,你奶还不得挑理生气?”
季玲凑过去,奉承道,“二婶,我奶就是农村老太太,没念过书见识又少,我爸出这么大的事,咱们家也就你有主意,所以我和我大哥就直接来找你,我奶要怪就怪我吧,我不怕。”
李松兰嘴角抽了抽,平时要听这些话,她还真会高兴的把尾巴翘起来,可今时不同往日,被戴高帽是要往往掏钱的,她高兴不起来。
她咬紧后牙根,干笑两声,“走吧,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