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姒再次睁眼,入目的是暖黄色的天花板。
房门外传来了宋兰芝怒火冲天的训斥声,蒙蒙的,声音有点小。
“你个臭小子!要不是你平时老是骄纵染染,哪里能把她脾气养的那么大?以后不管染染是闹着割腕还是跳楼,都不准再纵着了!”
“等姒姒醒了,你要好好关心她!”
“去守着!”
门开了又关。
房间里,听到动静的顾姒立马踢了下被子,闭上眼睛装睡。
脚步声响起,停在床边,半晌都没有动。
顾姒也没睁眼,鼻息却灵敏地嗅到了属于他的味道。
霍宴垂眸看着床上的人。
——她的小脸苍白如纸,额头上红肿的伤口尤为刺眼,看起来多了几分的脆弱的美感。
顾姒的手指在被子里抓了抓。
这男人抽风了??
不说话不动作的也不亲,在干嘛?就干看着?
霍宴,你算什么男人。
就在她沉默的时候,脚步声再次响起。
顾姒忍不住勾唇,那种被盯着的感觉突然消失。
接着,拉门的声音再次响起。
走了?真走?!
“咳咳……”
她当即剧烈咳嗽起来,一张小脸皱着,通红通红的,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霍宴停下脚步,回身走了过去,眼底带着几分笑意,又迅速消失。
“醒了?”
顾姒点头。
这时,林妈推门走了进来,“少爷,医生说了,少夫人是身体虚弱才会晕倒的,这中药趁热喝,效果才好。”
她特地将碗往霍宴手里一塞,快步出门。
霍宴低头看了一眼,蹙眉。
刚要将碗递给顾姒。
顾姒一声哀叫,倒在了床上。
一双眼睛黑溜溜的,在被子里盯着他看。
“我没力气。”她软软道。
言下之意,要喂。
“有吸管。”霍宴道。
顾姒:“可是我撑不起身子,你看这手……”
她虚弱地抓着被子,当场表演坚强起床,但又摔了回去,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不是我不想起来自己喝,是我真的动不了。我的头好疼,医生不是说了吗?我身体虚弱,一会儿喝着喝着再晕倒了……”
她吸着鼻子开始抽泣。
眼神迅速看了霍宴一下,见他没动静,干脆将被子踢开。
“行吧,你不用管我死活。喂药什么的我是没有指望,毕竟药再苦,也没有我的命苦。”
“你走吧,我一个人能行。八岁那年我被顾夕甜丢在雪地里,不也活下来了吗?吃剩菜剩饭这么多年,也还有口气喘着。贱命嘛,好养活,不用管我,走吧。”
霍宴:“…………”
三年前这女人要是认真演戏,最佳主角奖也轮不上他。
顾姒还在拽着被角擦眼泪。
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掉,余光里突然出现一把勺子。
她立马抬头。
霍宴将汤勺往前递,深邃的眸子看着她。
“不是没力气吗?”
这回轮到顾姒惊讶了。
她的目的确实是想要霍宴喂,但没想到霍宴会真喂。
顾姒立刻麻溜起身,开始喝霍宴递过来的药,甚至得寸进尺往霍宴怀里钻。
直到被霍宴拎出来扔在床上,又不老实地扒上了他的手,最后是脸贴着手,完成了喂药。
霍宴全程都在后悔。
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答应给她喂!
结果刚喝一口,顾姒就苦得皱起了眉头。
“枕头底下有糖。”男人低哑的声音响起。
顾姒挑了挑眉,伸手往后摸了一下。
还真有。
她抓出了一把粉色包装的小糖果,笑了。
“想不到阿宴这么贴心,连糖果都准备好了,还是粉红色的。”
“是染染送过来的。”他面不改色。
顾姒挑眉。
那小丫头还会送糖?看来是彻底被打乖了。
“是吗,那也是阿宴挣的钱买的,果然甜。”
霍宴:“……”
“你吃吗?”她晃了晃罐子问。
霍宴本想拒绝,但眼眸一转,落在她长而卷翘的眼睫上。
他没来由地点了一下头。
顾姒勾唇,突然撑住了床板,探身过去,直接碰上了他的嘴唇。
柔软的唇瓣印上。
一触就收,动作迅速。
带动糖罐叮叮当当的响声,白桃味在鼻息萦绕了一个瞬间。
霍宴回过神来,眸底暗色逼人,手上的碗差点没打翻了。
“你干什么!”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给你尝尝味。”
顾姒盯着他看。
一秒,两秒……
“你没吐?”她声音都高了点。
霍宴也僵着身子。
他确实没有想吐的感觉。
从前单单闻到香水的味道都会受不了。
可她身上,是他最讨厌的花香,刚才凑过来的时候,也是白桃清甜的味道,可是并不让他反感,甚至……
霍宴盯着她的唇瓣,娇艳欲滴,诱惑至极。
他猛地起身往外走。
“诶!”
顾姒直接下了床,顾不上装病,拽住霍宴的衣袖,就往他身上跳。
霍宴下意识接住。
“再来一口!”她说着就俯身去亲。
他立马避开,“顾姒!”
“再试试看啊!这叫脱敏治疗,来——”
“你给我下去!”
“不亲也行,试试其他的,万一只是接吻不行呢?男女之间嘛,有些事做起来,也不一定要接吻的,霍宴,你要勇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霍宴踉跄出来的时候,几乎有些狼狈。
一开门就撞上了捂着嘴偷听的宋兰芝。
顿时脸色更冰冷了。
宋兰芝看见霍宴的衣领都被扯开了,第一个扣子不见踪影,脸上还有好几个唇印,震惊得下巴都快要脱臼了!
她活这么久,头一次看见这种场面啊!
姒姒这么猛的?!
“那个啥,我、我是来找镯子的!”宋兰芝立马道,“对,我镯子丢了!”
她说着,拉着林妈开始满地找。
霍宴迅速迈步离开。
里面,顾姒意犹未尽,叹息一声。
这凡人啊,就是矫情。
喜欢就扑上来啊,藏着掖着,也不知道傲娇别扭个什么劲。
她眼睛一转,有了主意。
……
当晚,霍宴在床上翻覆了两个小时,都没有入睡。
直到困意来袭,熟悉的画面也开始在脑中铺陈展开——
梦里,那个泪痣女人也亲了他的唇,味道是一模一样的白桃味。
画面忽然一转,变成了杀戮。
他身边全是尸体。
他抬头,看到不远处泪痣女人穿着一身白裙,却不是现代风格的,她被包围人着厮杀,身上的白裙被鲜艳刺目的血染红……
霍宴猛然被惊醒,瞳孔微缩,胸膛起伏,微微喘着。
甚至听到了心脏快速的跳动。
他重新闭上眼,想缓一缓。
一道嗓音却在耳边响起——
“霍宴,怎么了?”
他睁开眼。
一个脑袋就从被窝里探了出来。
只见顾姒仰着头,长发都散在他的床边,双眼弯弯,皮肤白得泛光。
“你心跳怎么这么快?”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冰凉的小手在他脸上戳来戳去。
“好烫哦。做春梦了?”
霍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