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二的身体经过了两个月的将养恢复了七八成,而朱振的《倚天屠龙记》也说的差不多了,攒了些银子,便不再去秦淮河说书,整日里在家里读书品茶,仿佛成了个书生一般。
“主家,咱们在城郊有三十亩地,一直荒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趁着春天,该种点儿粮食。”
虎二忠仆一般站在朱振身边,不停的碎碎念。
朱振躺在藤椅上,眯缝着眼睛,眺望着墙外的纸鸢。
“是啊,振哥儿,让地荒着可不是咱们正经人家该做的事情。”马二爷抽着旱烟,眼神愁苦,老人家持家过日子的样子一览无遗。
“荒着?不是有佃户吗?他们想怎么折腾就让他们怎么折腾去呗。”被人打断了发呆,朱振有些怏怏道。。
马二爷一脸嫌弃,这臭小子实在是不是个靠谱的。
“主家,这两天我跑了两趟,咱们家的佃户是个年轻的小寡妇,家里就剩下个还在吃奶的娃娃,指着他们种地没希望,您要是再不操持,等到秋收的时候,想收租子都没地儿收去。要我说,您把地收回来,三十亩地,我自己个儿就能给您种妥帖了。”虎二忠心耿耿,一副要报答朱振救命之恩的模样。
马二爷闻言,点点头算计道:“这倒是个法子,咱们家里四口人,毛镶这厚脸皮的算半口,胡元帅他们这群没脸皮的也算半口,算下来也是五口人的嘴,家里没有粮食,总是坐吃山空可不行。”
朱振有些烦躁的摆摆手,“让我再合计合计,种地太低级,再说了,三十亩地,就算是丰收能得多少粮食,我还得挣银子给囡囡凑嫁妆呢,哪有闲工夫去打理农田。”
朱振没有答应二人的请求,而是忽然想起什么般,起身从箱子里拿出个绷带闻了闻。
“哥哥,你拿的是啥啊?”刚刚睡醒午觉的囡囡抱着朱振给她做的佩奇,很好奇的看着朱振手里洁白的绷带。
女孩子,天然对白色的东西感兴趣。
朱振扭头,抚摸着囡囡的秀发,笑着说道“这叫白药绷带。”
“白药绷带是做啥的?”
朱振笑了笑,“白药绷带,就是治疗伤口的,你看你爷爷和虎二叔叔,伤口好那么快,靠得就是它呢。”
在见识到朱振神乎其技的治病手段,徐神医再次遇到严重的外伤,再也不会轻易判人家死刑了,而是请朱振出手帮忙。
这也是为什么朱振不说书,也能吃上饭的原因。
不过去了几次,朱振也见识到当下医生在处理外伤的不严谨,很多病人的伤口根本得不到很好的处理,发炎是常态,伤口愈合更是难上加难。
这几天马二爷和虎二总是念叨着干点儿产业,好过日子,朱振就寻思着是不是把白药绷带复制出来。
毕竟朱振是个军医,这绷带上药物的比例,他门清。
“虎二,你说我要是把这东西研究出来,往外卖,应该销量不错吧?”
看了眼朱振手里的绷带,虎二便想起自己伤口迅速愈合的过程。不由的又想起朱振如何抢救自己性命的。
自己真傻。
主家那么大的本事,为什么要种地?
安静的当自己的神医不行吗?
“主家,这绷带要是能够生产,肯定会大火的,别人我不知道,反正俺们军中的兄弟,平日里训练受个刀伤剑伤的很正常,打场仗下来更是需要这东西救命。”
方子有了,制作方法自己也知道,就差原材料。
至于原材料,是自己种,还是买?
哎呦,还真的得自己种。按理说,白药的核心中药材三七得使用云南的最好,关键是云南不是朱元璋辖区啊,想去那儿买三七不现实,而且道路太原,不如自己种植。
下定决心,朱振一拍板儿,“走去田里看看。”
………
开春了,本来令人开心喜悦的播种的季节,但是对于李月娥来说却并不算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主家那十亩地是她家租的,本来日子过的挺自在的,谁曾想去岁官人被征了兵,到了战场上便稀里糊涂的丧了命,撇下自己和两个儿子,连笔抚恤的银子都没有。
李月娥的只感觉天旋地转,身体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没有男人的日子怎么办?
她见多了同村的邻居死了男人,被东家赶出农田,从此沦落为乞丐,最后饿死街头,尸骨成为野狗的腹中餐。
天刚微微亮,李月娥便将儿子装进箩筐里,用担子挑着下了农田。
“娘,我饿。”
孩子在箩筐里打着蔫儿,不停的用小手抓着李月娥的衣服,李月娥自己也饿的前心贴后心,只能从路边儿的水沟里,用水瓢舀了些水给孩子喝。
孩子喝了水,依然无精打采,嘴里说道:“娘,我还饿。”
李氏心里起了股怒火,抄起孩子的屁股,就要下手。但是一摸孩子的身子,一点儿肉都没有,心就疼了。
“天杀的,早知道当初养不活你,我为何要生你下来啊!”
李月娥抚摸着儿子的脑袋,轻声安慰着,“孩儿,忍忍,等会儿娘去地里给你掐点儿野菜吃。”
“娘,六斤就吃天天吃野菜死的,咱们天天吃野菜,会不会死!云儿不想死了被野狗叼走。”
“不会,娘亲会保护你的。”李月娥背着孩子往农田走去,沿途仔细观察着路上的野菜,结果发现路上的野菜早就被乡亲们采光了,沿途一点儿野菜都没有。
妇人急的路边呜呜的哭了起来。
家里除了点儿种子,一丁点儿余粮都没有了,别说是将来的收成如何,能不能活到秋收都是问题。
“呦呵,小娘子,大白日的哭什么?有什么难处跟哥哥说说!”一道轻浮的声音响起,扛着锄头的无赖子一脸猥琐的看着眼前的李月娥。
“李二狗,你离我远点。被以为我男人不在了,你就能欺负我。”妇人看到李二狗站在自己面前,吓得往后一缩,手死死的攥着锄头,吃力的摇晃着,警告李二狗莫要靠近。
“月娥妹子,你怕什么?哥哥能吃了你不成?”说着李二狗自顾的往前走了两步。
“你走啊!你走啊!”李月娥死死的挥舞着手里的锄头,不停的往后退去。
妇人能有多大的力气,被李二狗一把抓住了锄头,身子一闪摔倒在地上。
“娘!娘!”从箩筐里掉下来的娃娃哭丧着去报李月娥,却被一只大脚揣在腰上。
“娘!”小家伙嘴角渗血,却依然往李月娥身边爬去,李二狗感觉不解气,又是一脚揣在小家伙的身上,小家伙的身子滚了老远。
李二狗阴沉着脸骂道:“滚开小畜生!等老子日了你娘,在弄死你。”
说完提着李月娥便往草丛里走去。
李月娥的眼角渗出了一行浊泪,在心里无助的呐喊着,“官人,你倒是保佑我们娘俩啊,要是今个儿我脏了身子,到下面也没脸见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