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一开始也不知道为啥自己那么被嫌弃,就莫名其妙的被常茂给轰到了后方。
在他看来,有了一群青壮的支持,丛林虎卫想要击败围攻的敌军,简直是如虎添翼,常茂发那么大的火,着实有些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可等到他回山的时候,看着那些精锐的丛林虎卫,在与一窝蜂作战的时候几乎没有损伤的他们,为了护送百姓逃离,却损失了十余人的时候,他知道他错了。
让一群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的民夫打仗,就是让他们送死。
而丛林虎卫明显一般的军旅不同,他们最在乎百姓的死活。
所以说,这些人不是帮助,而是拖累。
朱标不是一个自傲的人,错了就是错了,不再多言,任由丛林虎卫安排。接下来必是一场鏖战,自己在这里只能是拖累,还不如自己去找朱振要救兵来。
事到如今,他心底格外的气闷。朱振明显是知道今日要发生什么,却只派一百精兵前来,是不是有些大意了?
朱振睡醒了一觉,已然回到了男爵府,张大舍矗立一旁,表情凝重的跟朱振汇报了一下外面的情况,便退了出去。
朱标隐隐约约的听了几句,手雷失窃之类的话语。
然后朱标见到了平日里很少见到的一幕,往日里总是云淡风轻的朱振,竟然大发怒火,将男爵府的精贵瓷器摔得稀巴烂。
口中骂骂咧咧的喊道:“杨宪狗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殿中只剩下君臣二人,却是相对无言。因为朱振生气的样子,过于震怒,震怒到朱标这种和善的君子不敢轻易开口。这个时候,倒是朱振先开口说道:“世子殿下,真的是屋漏偏遭连夜雨,咱们刚研究出新的火铳丢了几只不说,如今连手雷配方也被人偷走了,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有了这
东西,便是十万大军进攻军山,我也有信心打的他们落花流水。可是这东西,若是流落敌人手里,咱们应天怕是要遭殃了。”
这等“新式武器”,不让朱标见识一下,他如何说服朱元璋在军中推广。又如何让朱标意识到,火器丢失的重要性。成为打击扬宪的重要借口呢?
可以说,朱振这一次出手,就没有写想过,跟杨宪何解。
被杨宪这般野狗一般的畜生盯上,那必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朱标虽然心惊,这军山的守卫自己是清楚的,可是为何连连失窃。
而且他也颇为不信,什么火器那么恐怖,当下好奇的看着朱振手里的物事,奇道:“今日听到的雷声,便是此物所发出?丢失的便是他的配方吗?”
“正是!”
“如何操作?”
“将手雷的引线引燃即可。”
“那你且将其点燃,给咱看看。”
朱标点点头,毕竟今日隆隆雷声对他的震撼不小,他以为是火炮,谁曾想到是这小玩意的威力,也有点相信这玩意威力不凡。
朱振则是一脸呆滞,不可思议的看着朱标:“在……这里?”
他像看个傻子一样看着朱标,很想说一句:大傻子,别闹……朱标殿下看傻子一样看着朱振,不悦道:“你想杀了咱么?虽然不知此物威力具体如何,但是那实验用的山头离着这么远,咱都听得到其隆隆之声,想来很是不凡,这男爵
府如何承受得住?咱们且去门外……嗯,廊下的花园里,咱远远看着即可。”
在他想来,此处距离花园足有二十几丈,应是万无一失了。
朱振回头瞅了瞅大殿的门口,花园么?咬了咬牙,也好!不给您的震撼大一点,您怎么能更加重视这黑火药填装的土雷呢?不将您震住了,您又怎么会对掳走配方之人愈加忌惮呢?到时候您又怎么能跟吴国公
添油加醋呢?
“世子殿下,请稍候片刻!”打定主意,朱振嘱咐了朱标殿下一番,出了大殿门口,站在廊庑之下,将手雷里的黑火药取出,装入预先定制的小了一号的铁罐子,这个罐子原本就是打算给朱标殿下实
验的,所以并没有在罐子上刻下纹路,爆炸的时候便不会有那么多的碎片激射出去,杀伤力小了一半。
朱标的心思全被朱振的言语感染了,反而没有注意到,连盒子都是专门给他特制的。
想了想,又倒出来一小半,给朱标殿下一个震撼便足够了,可万一惹来不可控的后果,那可就悲剧了……
装好黑火药,插了一根长长的引线,将罐口密封,回头对着那些簇拥着朱标殿下旁观的侍卫说道:“保护好世子殿下!”
朱标不耐烦道:“刚才咱在前线,刀光血雨都见识过了,还会怕你这么一个铁疙瘩?速速点火,休要聒噪!”
呵呵,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朱振暗自翻了白眼,你牛什么牛?希望在见识了黑火药制造的手雷的威力之后,您还能这般淡定!
掏出火折子,将引线引燃,长长的引线呲呲的冒着火花,飞快的燃烧起来。
朱振一用力,将铁罐子投掷到远处的花园里。
十几息之后……
“轰”
哪怕是减少了装药,威力亦足够震撼!
狂暴的冲击波将附近的花花草草吹枯拉朽一般连根拔起,一股火光冲天而起,猛烈的爆炸声震得人耳鼓发麻,楼阁殿宇似乎都在这地动山摇的爆炸中颤了三颤。
所有人都傻了!
朱标面容呆滞,面对如此神威,他贫乏的物理知识完全无法理解,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一种深入骨髓的震撼!
若是吾老爹应天军队装备此等神器,攻城掠地只是等闲,横扫天下指日可待!
朱标殿下心脏砰砰直跳,呼吸粗重起来,见到朱振走过来,二话不说,一把薅住朱振的脖领子,拽着就转身进了男爵府。
朱振也故意卖惨,根本没有挣扎,便被薅着进了大殿,便见到朱标殿下豁然转身,目光闪亮的盯着他,咬着牙问道:“此物,靡费几何?”
若是造价太贵,哪怕威力无穷,怕也只是望梅止渴,这每一颗扔出去可都是钱,以现在应天的国力,消耗不起!朱振掰着手指头,给他算账:“木炭、硝石、硫磺……刚刚这一颗手雷比预定的小了一号,装药很少,若是按预定装药量来算,怎么的也要一二百文吧?若是需要特殊效果
,比如使其产生大火,则需要添加一些桐油之类,这个成本就要相应提高了……”
“你是在说,比这颗……手雷威力大上一倍,造价也仅要一二百文?”
朱标激动得都快打摆子了!
木炭、硝石、硫磺……这些东西就没有一样值钱的,岂不是说,这威力震天的手雷,一年造个几万枚不在话下?
真要如此的话,咱特么能称霸全世界!什么张士诚,什么陈友谅,到了战场,二话不说,先扔你几千枚手雷,就问你怕不怕?
可这东西的配方,竟然被偷走了。你这厮怎么变得跟常茂一样不靠谱呢?如果不是如今的朱振已经是男爵,自己非得抽他一顿。
不对,将他带回应天,让老爹抽他。太不靠谱了。这么大的杀器,怎么能被偷走呢?朱振鄙视的看了朱标一眼,无情的打破了这位世子殿下的幻想:“理论上如此,但是此物威力毕竟有限,只有在人群密集的地方才能发挥最大效用,而且杀伤力大多来自于
预制碎片的伤害,本身的爆炸看似惊天动地,实则不会对人体造成太大的伤害。另外操作起来也受限于环境,下雨天就不行,雨水会浇熄引线……”
朱标殿下张了张嘴,有些失望。
不过这东西还是能给军队增强战力不止一筹,尤其是在守城的时候,站在城墙上点燃了往下一丢……
砰!
来多少炸死多少!
“你可断定,那掳走配方之人,确是检校中人?”
“尚在调查!”
确定了“手雷”的威力,朱标殿下立马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么厉害的武器,若是流到别人手里,那着实危险至极。
尤其是检校,他们是父亲的鹰犬,他们抢这个做什么?只有一个说法,那就是他们不忠诚了。
简直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朱标殿下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果然是宝剑有双锋,即能伤人,亦能伤己!
朱标殿下当机立断:“此物已窥得天机、威力太大,军山必须严格管控,优先供应应天的作战军队。
当然,首先必须那一份被掳走的配方追回来!”
朱振心悦诚服:“世子殿下英明!”
朱标殿下毕竟是朱元璋的儿子,胸襟胆气绝非某些麻子皇帝可比,意识到此物带来的极大威胁,他首先想到的是如何严密控制配方,使其严格保密,不会泄漏到敌国!
至于将朱振咔嚓掉,然后将配方永久销毁,严令各地不准许研发此等火器,这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便被抛之脑后。此物既然朱振能研制出来,那么在不确定的某一天,也必然会有别人研制出来!杀得了一个朱振,还能将所有人都杀了?与其战战兢兢严守机密,还不如加大力度在此基
础上精益求精!
那么即便在以后被敌国研制出此物,应天也会领先他们好几步!
你当个宝贝,却不知道早就是咱玩剩下的,还有何惧?
整个男爵府已被这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惊醒,不时有侍女进进出出,打探情况。
没一会儿,虎二便快步赶回。这一路大抵是快马加鞭,虎二一头汗水,进了大殿,跪地回禀道:“末将已勘查现场,试验场卫兵死者四人,另有两人伤重,恐将不治。来犯贼寇死五人。另外,来犯贼寇
……确实是检校之人,已经查实,绝无错漏!”
一时间,朱标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之前还担心朱振与杨宪闹得不可开交,父亲偏袒杨宪,最后受伤的是朱振。如今看来,杨宪这一次,就是留一条狗命,也没有好日子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