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公朱元璋能成为一方霸主,自然本身便是极有韬略之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世家对朱振的打压肆无忌惮下去。
他虽然因为世家的支持,走到了今天,就更加明白了世家恐怖的威力,这把双刃剑用不好,肯定会伤到自己。
面对世家的汹涌而来的压力,朱元璋晓得正面对抗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拖延是最佳的选择。
对待这种事情就是要选择冷淡处理,毕竟朱振的所作所为,就算是触及了他们的根本利益,但是只要没有伤害到他们的直接利益,以他们的短视,久而久之也会忘却。
到时候再拉拢极佳,再打压几家,使得这些世家不能同气连枝,事情久而久之也就平息了。
这小家伙做起事来,无法无天,有的时候确实让人头疼的紧,但是办事的能力,却又让人放心。
张家是何等的庞然大物,之前在淮安行省的军政大员,没有一个不被他们操弄于鼓掌之中,消灭张家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只有朱振的手段用的雷厉风行,那叫一个迅雷不及掩耳。
给江南的门阀一个强力的震撼,目的达到之后,察觉到形势不妙,又立刻率众出海,暂避锋芒。
对于此事,朱元璋非常敬佩。
这小家伙的政治智慧有所提高啊。
算算日子,这个时候应天召回朱振的文书应该刚刚抵达朐县吧,朱振既然出海,自然没有办法返回应天,自己便有借口继续拖延此事。
最起码不可能在查明朱振动机之前,便贸然剥夺人家的封地。
况且小皇帝跟朱振关系不错,这种事不关己的小事儿,小皇帝才不会对朱振做些什么呢。
只要朐县依然是朱振的封地,朱元璋的心里就妥帖的很。
朱振整合淮安的势力,靠得是先打后啦,靠得是军事威慑加经济诱惑,而经济诱惑,靠得便是市舶司和盐场。
至于淮安行省平章这个职务,对于朱振来说,反而是个虚名。
依照朱振的行事风格,现如今的淮安行省如果不是他的一言堂,他朱元璋甚至可以把名字倒过来写。
不过那个所谓的淮安制造总局,制造出来的新式火器,确实有一种让朱元璋寝食难安的感觉。
前些时日,朱振确实派人送到淮安一批新式火炮和炸药包,朱元璋在深山老林里试了试,那惊天动地的阵势,明显比现行的火器强上不知道多少。
若是手下图谋不轨之人,亦或是贼人,获取了这等神兵利器,在战场上瞄准自己,给自己来上那么一两炮,自己安有命在。
不过朱元璋毕竟是个有气魄的带头大哥,心胸比起那个脸上长麻子的后辈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就如同朱元璋派遣朱振镇守盱眙等地之时一样,发现朱振本事太大,将盱眙发展的井井有条,朱元璋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压制他,而是将淮安更为重要的行省交给了他,而且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使得朱振的本领得到了最大的发挥。
他对于用人有独到的见解,释放人才的天赋,比打压他的天赋更会换取他的忠心。
逼迫人才另投他人的事情,朱元璋可不会干。
人才也好,武器也罢,只要是利于自己的,就一定要花费成本,使其进一步的发展,越来越厉害,这样才能更好的为自己所用。
朱元璋拿起毛笔,在李善长的一道奏疏上写下了一个可字。
然后让侍从送到政事堂。
奏疏之上,赫然便是奏请提拔余通海为淮安行省平章。
船队停靠的第三天,盛庸便匆匆赶回。
到了朱振的坐船报道,见到朱振桌上放着一杯清酒,也不客气,抓起来咕嘟咕嘟的便一口气喝光,对着朱振大大方方的行了一计军礼。
“盛庸向您报道!”
朱振笑吟吟的看着盛庸那因为匆忙赶路而凌乱的衣衫,又见他脸上那股昂然的春风扑面而来,忍不住打趣道:“老婆孩子热炕头,盛千户怎么不多呆两天,反正大军开拔之日甚远,到时候赶回来便是。”
一旁正在名单上打归营证明的常茂,自诩风流倜傥到现在却是个处男,自然忍不住酸溜溜的说道:“与你久别重逢,你若不把红杏浇灌好了,可小心让别人摘去。”
军总糙汉,很少讲究什么礼数,时常会荤段子乱飞。
也不见盛庸恼火,俊逸的脸上,咧开大嘴便哈哈大笑,“某那浑家,最是贞洁不过了,那可是老家最出名的大家闺秀,对咱盛庸死心塌地,岂能干出这种事情?
常茂大哥,不要过于羡慕,你将来的夫人肯定不会差的,只不过婚姻大事,要尊父母之命,小弟想来,令尊肯定是要为你拼搏个前程,再配个名门之后,所以才没给你那么早安排的。
当然,小弟听说,那些大家闺秀玩儿的也比较奔放,到时候若是水性杨花,说不准你还得忍着呢。”78更新最快 ωωω.七8zω.cδм ?这段子讲的,差点把常茂给气死。
可人家盛庸说的都是实在话,就自己长得这模样,又常年在外当兵打仗,谁知道自己的浑家到时候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要知道自己这身份,到时候肯定找个门当户对的大户人家,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可不是什么好想与的角色。
淮安水师上下都知道盛庸的情况,对于他能娶到如此贤惠的老婆,不知道有多羡慕。
别看常茂这厮说话很龌龊,但是对于那位尚未谋面的兄弟媳妇,可是钦佩的很。
和常茂调侃了两句,盛庸对朱振说:“末将适才在海上碰到了阐东县县令一行人,说是要来拜见伯爷。”
朱振好奇道:“我与他素来并无交往,他来见我做什么?”
盛庸道:“末将亦不知晓,不过人大概快到了,末将的船快一些,所以先到的。”
正说着,外面便有亲卫高声喊道:“阐东县令”前来拜访。
朱振便命令盛庸出去迎接入内,自己安坐不动。
倒不是朱振摆谱,而是朱振的爵位和职务高这位知县太多了,若是差距不大,他倒是可以出去迎接一下,传出去外人自然会说他随和,可是他的地位差距太大,反而不能太过于随意。
片刻,有人踏上坐船的甲板,进入到了船舱之内。
一个三旬左右的精气神十足的男子,一身浅绿色的官袍,见到朱振便开始大礼参拜,“阐东县令刘一闯拜见伯爷。”
朱振行文人礼,拱手回应道:“免礼免礼,请坐,看茶。”
刘一闯应该是从未见过朱振这般等级的官员,明显是有些局促,捧起茶杯浅浅的呷了一口,便放下不再饮用,坐在那里欲言又止。
朱振感觉有些好笑,这人看起来精气神十足,但是性格有些太过于腼腆了。
而且相貌有些过于年轻,失于威严,反正在朱振看来,并不是当官的料子。
不过这人倒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面相,一张颇为英俊的脸,显得棱角分明,而且有些黝黑的过分。
官袍清洗的非常干净,只是脚下的靴子有些破旧,看得出家世并不是非常好,贫寒之家车速很的官员么?
朱振对于此人略有感官之后,直言道:“刘大人有话不妨直接说,待聊过正事之后,本伯留您用饭,咱们好好的喝上几杯。
跟你说,本伯这里的饭菜,可比外面强上不少。”
见伯爷开口,刘一闯感觉千斤重担卸下,这才赶忙对朱振说道:“素闻伯爷精通经济之术,在盱眙之时,便有财神之称,到了淮安更是点石成金,下官很是钦佩。
今日冒昧前来,实在是有一事相求,还望伯爷给指点阐东县一条生财之道,使得咱们阐东县百姓得以温饱,不至于卖儿鬻女,易子而食。”
他言辞恳切,两眼望着朱振,充满了期待。
那眼神就像是面对着一尊救苦救难的观音大士。
阐东县背靠大海,现如今海产丰富,便是因为渔船网具落后导致捕鱼业并不发达,想要以此致富很难,但是每天靠打渔为生,也不至于生活过于困难吧?
还卖儿鬻女?
还易子而食?
嫌弃本伯太过于愚笨,过来行骗的吧?
刘一闯见伯爷忽然面色一沉,便知道朱振不信,似乎早就预料到一般,苦笑一声,充满了苦涩说道:“下官无能,虽然受国公信任,忝为阐东县父母官,却不能为辖地百姓谋求富足,实在是愧对国公、百姓的信任。”
他早有预料,朐县也是背靠大海,伯爷稍微一点拨,人家就一飞冲天了。
阐东县也是背靠大海,按理说不至于大富大贵,肯定不会连饭都吃不上,这话说出来,别说别人不信,自己都难以置信。
然而事实却是如此。
本地多是盐碱地,本身不产粮食。
本来尚可以依靠出海打鱼为生,换取一些粮食,可是阐东县太过于贫穷,此地连木材都不产,想要外出打渔,就得去外面买,当地百姓是连渔船的钱都出不起的。
县里的那些小船儿,偶尔可以出海,可最近海上不太平,有海盗,还经常有风浪,损失了不少愚民之后,阐东县连出海打鱼都禁止了。
朱振略微一沉,他知道为啥忽然卖儿鬻女了,因为自己把整个淮安的盐业改成了专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