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试成绩发布的时候，北斗正跟在徐晖身后当跟屁虫记录今日的医嘱信息，手机一阵嘟嘟的震动，多了好几条信息，是他们几个互加好友的考生建的聊天群。
成绩排名出来了。
张北斗是第四名。
第四名刚好没有资格进入复试环节，她被淘汰了。
“心情不好的话，就回家吧，也没办法专心工作。”徐晖道。
北斗眼角留下一滴眼泪，被迅速擦掉，略带些鼻音的说：“徐老师，你让我写完今天的病程吧，我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写病程了。”
通过几周相处，胃肠外科的医护人员对张北斗都有了很好的印象，首先，女性外科医生是十分少见的珍稀物种，而且，张北斗长的比实际年龄小，模样也好看，可谓是“濒危物种”了，说她是胃肠外科吉祥物毫不夸张。其次，张北斗性格好，有外科医生的不拘小节，也有女孩子的心细与温柔，男女通吃，护士姐姐也总是对她赞不绝口。
护士站
“听说了吗？吉祥物没考上。”
“吉祥物？你说在咱们更衣室换衣服那个女的？”
“对对，就那个。”
“真可惜，我感觉她干活比那几个新来的住院医靠谱。”
“可不是么，那几个住院医都来五六年了，还总开错医嘱。”
“好可惜啊，以后办公室又要恢复以前的脏乱差了。”
“哎，真是。不过对张大夫来说应该算是好事，她那么有钱应该好好享受生活，干嘛跟咱们一样为口饭，在住院部和手术室拼死拼活？”
“她很有钱吗？”
“把十几万的包随便扔铁皮柜不上锁，你觉得差钱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包是满大街都在卖的仿版，三百块钱一个。”
“没有可能。”
“为什么？”
“因为人家上下班都有司机开专车接送的。”
“咦……？有专车接送还来这受这洋罪？是有病吗？”
“嗯，跟那个彭少一样有病。”
“啧啧，好久没看见彭少了，吉祥物没考上，彭少可得考上啊，要不咱胃肠外科完了，就剩一帮臭老爷们儿，死气沉沉。”
徐晖本想约北斗在医院食堂吃个午餐，当做“告别”，被北斗拒绝了。
她是个怕道别的人。
就这样默默的走，谁也不要理她才好。
今天是提前下班，她没有联系司机，想趁白天出去转转，看看沙美市白天的风景。从住院部走到医院正门，需要穿过急诊大厅，这是她到总医院来第一次走这条路。
急诊大厅是整个医院最为凶险的一个科室，病人千奇百怪，医生必须在最短时间内确认病情并保住患者性命。白大褂争分夺秒在楼道里飞奔是常有的景象。
迎面浩浩荡荡一群急救员前后推着四五张病床，旁边跟着几个白大褂在了解情况，后面还有些穿着打扮很“社会”的年轻人互相搀扶着跟在后面，精神萎靡，一瘸一拐的，看着好像很难受又看不出明显的伤口。好像……还有不少穿制服的警察？
北斗好奇的往那些病床上看，发现床上躺着的都是些口吐白沫的年轻人。
听徐晖说，沙美市有些黑恶势力在贩卖违禁粉末，不少年轻人经不起诱惑误入歧途，看这样子是又捅了一个毒窝。
这地方可真乱啊。
她家小奶狗要是在这里工作，会不会很危险？小奶狗长那么好看，要是被黑恶势力的大佬看上，绑回去当压寨夫人，她可打不过啊。
在沙美大学读博是没戏了，明年还考吗？
自己要回苏合市，而男朋友想留在沙美市，是不是意味着：又要分手了？
开口说分手这事，怎么说呢？
她忽然有点怀念星璇，有点希望无咎也把自己拽进车里，在大雨滂礴的晚上，跟自己说：我又找了个富婆，要去倒插门了，咱们分手吧。
然后让她灰溜溜回去。
这事儿她熟。
嘟嘟——有新消息。
【小奶狗】宝宝，你还没有给我发中午吃的什么。
得知她有时候会错过午餐时间后，他要求她每天中午十二点半之前要将午饭拍照发给他。现在已经十二点三十五分了。
【阿斗】还没吃呢。
【小奶狗】那快去吃饭。
【阿斗】一会儿吧，我正在路上。
说罢，拍了张街景的相片。
沙美市常年阴天，只是每天阴的程度不同。自带雾蒙蒙的滤镜效果，还挺文艺。
【小奶狗】你不是在上班吗？？（发呆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北斗鼻子一酸，觉得自己好可怜。
【阿斗】女朋友笔试成绩没进前三，被赶出来了。（流泪表情）
手机一卡，忽然转成了视频通话模式。
北斗有意捋了捋头发，生怕自己太狼狈，被小奶狗看见，确认一切都还算体面之后，这才接通了视频电话。
“宝宝，你在哪儿？怎么不回家？”
看到手机那头的人发出熟悉的声音，那股心酸的劲忽然又涌了出来，堵在喉头和泪腺口，叫她说不出话来。
“你那信号不好吗？怎么卡住了？”
张北斗平时总是上扬的嘴角现在下弯成了一个Ω。
她想告诉他：没事。
但现在理智正在与悲伤斗争的如火如荼，她必须摒弃凝神的忍住，要不然很可能会当众失控的大哭一场。
“你怎么了？”男朋友在手机那头焦急的问，“张北斗？”
不能失态啊！
努力克制自己情绪的北斗眼角吧嗒吧嗒的开始掉眼泪，她赶紧蹭掉，低着头避开了人群。
女朋友哭了！
啊——！怎么哄！
十几万岁的老神仙这回彻底崩了。
“张北斗，你呆在原地别动！”
无咎挂了视频通话一个瞬移从家中来到总医院附近，调动五感找到了还没走远的张北斗，追了上去。
蹲在大树后面默默抹眼泪的“落榜”考生，被一股“神秘力量”从后面抓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到了一个宽阔厚实的怀抱里，鼻尖是熟悉的那股雪后松香的味道。
他来了……
“宝宝不哭啊。”老神仙轻轻摸着女人的后脑勺。
但好像这话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女人本来是不动声色的掉眼泪，现在完全就是在“放声痛哭”！
老神仙：女朋友在大哭！
啊——！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考不上就考不上吧……回苏合市也挺好的……”
这句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无就觉得自己的t恤已经被哭湿透了。
“嗯……你别哭了，你就是考不上，我也会养你的。别哭了好不好？”
仍旧没有用，他都看到她的鼻涕泡了。
“宝宝，你这么哭，我都心疼死了。”
张北斗吸了吸鼻涕，“嗯，那我……那我不哭了。”
咦？这样有用吗？
“你看你，多大个人了还吃鼻涕。”
北斗照着镜子擦了擦脸，发现眼圈和鼻子都哭红了。
“跟你说个事。”
“嗯。”
“分手吧。”
“……嗯？”
“我要回苏合市了，分手吧。”
“没事啊，我跟你回去。”
北斗摇摇头，态度很坚决，“不，我回到苏合市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吹毛求疵的欧巴桑，根本就配不上你。你现在喜欢我是因为荷尔蒙冲动，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厌烦我的，因为未来的我只会跟同事们攀比服装打扮，讨论鸡蛋涨到了多少钱一斤，做一个只会抱怨的黄脸婆。”
“还不如早点跟你分手。”
“我……”
北斗拒绝听他解释，“别说了，我心意已决，今天晚上就走，回去之后把你的东西寄回来。以后不要再见了。”
“你……”不就是没考上一个破博士吗？至于吗？？？？
嘟嘟——北斗的电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您好？……哦，老师您好，我是张北斗，您说。”
“第二名放弃了？他有病啊？……哦，好的。……好的。……我能参加，没问题。……好的，知道了，谢谢您。”
挂断，表情凝重若有所思。
“怎么了？”
“第二名被别的学校录取了，不来参加复试了，让我顶上去，过几天参加复试。”
“哦，那太好了。”
……
糟糕，刚才好像说要和男朋友分手啊，怎么收场！
“哥哥……”
“嗯。”
女人指指小奶狗胸前一片水渍，“衣服上都是鼻涕，回家换衣服吧。”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