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同福村,透着一丝深秋的凉意。
蒋家。
“南宫玥,你这个死丫头还不给我干活!”一道尖细的声音在柴房外响起。
南宫玥突然惊醒,大口喘息,手下意识握住席子旁边的木棍,用力攥紧,神情却有些恍惚。
“我不是死了么?”
三尺白绫,悬挂高梁,冷冷清清,没有半个婢子帮忙,白绫都只能自己挂上去,那传旨太监幽冷如蛇的目光刺激得她背上泛起鸡皮疙瘩。
咚咚咚!南宫玥抬头望向房门,不料下一秒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亭亭玉立、黄衣绿裳的姑娘家。
刺目的光线顺着房门照射进来,让南宫玥看清了她的面容,吊眉杏目,窄鼻尖嘴,模样就有七分刻薄。
“装什么死呢?太阳都晒屁股了!”
“你是……蒋云!”南宫玥眼睛瞪圆,陡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不是她自己原先住的柴房吗?再看看蒋云不过十五岁娇俏的模样,跟前世印象中宣平侯夫人的她差别有点大!
难道她……重生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听到蒋云的愤怒的声音。
“南宫玥,我跟你说话呢!你这个死丫头竟然敢无视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蒋云就随手抄起旁边的荆条就要往南宫玥脸上抽去。
这个死丫头即便穿着她穿过不要的破衣服,也难掩她身上那一份独有的气质,长相清秀,一张瓜子脸,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配上她那对黑白分明、宛转灵动的凤眼,小小的嘴巴,一头黑发也是光可鉴人,蒋云不得不承认,即使一身破衣衫的南宫玥也是人群中最惹眼的存在。
她疯狂的嫉妒南宫玥,凭什么一个被丞相府丢弃乡下的庶女竟然长得比她还出色,她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出现。
想也不想的,她就拿起荆条想毁了南宫玥那张令她嫉妒的脸。
南宫玥知道了她的意图,想毁她的容也要看看她答不答应!她迅速从床上跳了起来,蒋云扑了个空,反而因为惯性的原因而摔倒在床上,而脸颊好巧不巧地压在了荆条上。她随即爆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啊!好痛啊!”
南宫玥看着脸上都是刺儿的蒋云,不由得扑哧一笑,哈哈!蒋云,你也有今天!她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前世蒋云没少欺负她,在乡下的时候,每天想尽办法折磨她,对她说尽一切恶毒的话,对她不是打就是骂,后来她好不容易当了皇后,可是她竟然还联合南宫璃害死了她的孩儿,这一世她怎么可能放过她。
“南宫玥你这个死丫头!我要杀了你!”蒋云不能忍受南宫玥这个像乞丐一样的扫把星嘲笑她,她修长的指甲就要往南宫玥的脸上抓去,眼看就要抓到了,蒋云露出了残忍的笑。
南宫玥,我要毁了你!
手却在距离南宫玥脸颊只有一寸的地方,被南宫玥抓住了,然后南宫玥用力地把蒋云一推,咚的一声,蒋云摔了个狗吃屎,额头刚好撞在了门坎上。
蒋云用手摸了摸额头,一看有刺目的鲜血,随即像疯了一样追着南宫玥。
南宫玥身形矫健,灵活得像条泥鳅一样,每每蒋云快要追到她时,她又拉开了与蒋云的距离,好像在耍着蒋云玩一样。
蒋云绕着院子一次又一次地追逐着南宫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再反观南宫玥,一副神闲气定的模样,反而不像是逃跑倒像是散步一样。
蒋云气不一处来,奇怪平时唯唯诺诺见到她就要跑的南宫玥,怎么现在怕她还敢反抗她了,她想不通,但也知道自己抓不住南宫玥,想通了这点,她气哼哼地走了。
她要去找她娘帮忙,她不信南宫玥还逃得了。
等蒋云走后,南宫玥打来一盆水,看着水中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不禁潸然泪下,这还是十四岁模样的她!
那个还未嫁给萧玉聪,孩子还没流产的她!既然老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南宫玥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她为什么要放过他们。总有一天,这笔账,她会向这些人,一个一个一个全部讨回来!
蒋云一到陈氏的房门口,就号啕大哭起来:“娘,快救救女儿吧!女儿都要被南宫玥那个死丫头给害死了!”
听到蒋云哭声的陈氏,立马心急的开门,然后就看到了面目全非的人儿,她不可置信,颤声问道:“你是云儿?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见到陈氏的蒋云哭得更伤心了,抽噎着把事情说了,末了还不忘说,都是南宫玥害得她!
“你说南宫玥?云儿啊!你莫不是开玩笑?那个懦弱无能的庶女南宫玥!那个一出生就被丞相府丢弃的南宫玥?她害得你?”
“娘!您不相信我吗?您看看我脸上的伤难道还会骗你?”
陈氏还是不大敢相信,但见云儿这么悲惨,而且脸还有毁容的危险!气得牙齿都咬碎了。
“这个南宫玥竟然敢下手这么狠!云儿,不怕,我们先去看大夫,回来就收拾南宫玥这个小贱人!敢欺负我女儿,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
夜色如墨,寒风骤起,将破败的院门吹得更加腐朽不堪。
几个粗使婆子自院子里匆匆走过,为首的身板略宽些,穿着件青布褂子,袖子挽到一半,手里提着个食篮,往最里面的屋子里走去。
在一间破旧的柴房门口面前停了下来,然后把篮子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只见密密麻麻的无数蛇身体呈S型,显得十分柔软而又有韧性,身上的鳞片在洁白的月光下闪闪发亮,三角形的头上依稀可以看到鲜红的信子一伸一缩,两颗绿豆大小的眼睛仿佛也露出凶光,似乎正在搜索着自己的猎物。
几个粗使婆子见到这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夫人也太狠了,也不知道柴房里面的人还有没有命!不过,这不干她们的事,处理好这一切快速离开!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另一边,母女两人促膝长谈,时不时发出残忍的笑声。
夜还很漫长……
翌日。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蒋云伸了个懒腰,心情舒畅,连脸上的伤也不觉得疼了。尽管最重容貌的她用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影响了美感,她也毫不在乎!
她只要一想到南宫玥的惨状,她的内心就感到畅快!
柴房外,蒋云和陈氏在交谈着,时不时看向门内。
许久未见动静!
“娘,你说南宫玥会不会已经死了?”蒋云猜测。
“放了那么多条蛇,不被咬死也被吓死!”
“娘,干舅舅会不会查南宫玥的死?万一知道我们杀了南宫玥,会不会找我们报仇?”蒋云的身体觉得有点抖。
“慌什么?你干舅舅才不会管南宫玥这个扫把星的死活,你也不想想南南宫玥出生的时候,丞相府的祠堂已经被火烧得面目全非了,不就是因为南宫玥这个灾星降世吗?这些年来,你看你干舅舅管过她吗?还不是任由她自生自灭,反正那时我们随便找个理由说她意外死了,也就不会查到我们身上!”
“娘,你真聪明!”
“云儿,这下你不用担心南宫玥长得比你好看了!因为她已经是地下的亡灵了!”
“哈哈!”
“我倒是不知道姑妈和表姐笑得这样开心!是有什么喜事吗?”南宫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成功地让陈氏和蒋云的笑声截然而止。
“南宫玥!你没死!”蒋云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南宫玥,沉不住气的她,直接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口。
“表姐,听你这话的意思倒是我很希望我死?”南宫玥用小鹿般单纯的目光无辜地眨眨眼。
“南宫玥,你竟然敢这样对你表姐说话,果然庶出就是庶出,半点都上不了台面!”陈氏连忙制止了蒋云,“你一大早不呆在房里,去哪鬼混了?该不会晚上都没回来吧!”
陈氏恨不得给她扣上一个不贞的罪名,这个灾星竟然敢伤害她的宝贝女儿!看她不弄死她!
“姑妈,瞧您说的是什么话?不是你叫我早上去喂猪的吗?我刚刚喂猪回来,如果您不信的话闻闻我身上的味道不就知道了吗?”
说着就要把身体凑过去让她们闻。
她们嫌弃地后退了一大步,就怕和南宫玥接触到。
“那你昨晚没遇到点什么吗?”陈氏接着问。
“谢谢姑妈关心,什么事情都没有,我睡得可香了!”南宫玥说得很真诚。
陈氏心思乱转,既然南宫璃没发生什么事情,看她的样子也没像有事发生的样子,不像说谎。那么就是那些该死的婆子,竟然敢违背她的意愿,没有把蛇放到柴房!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害你表姐,害她差点毁容!你给我跪下!”陈氏暴喝一声,吓得树枝上的鸟儿惊恐地四处飞窜。
“姑妈,这你可冤枉我了,我从未害过表姐,是她不小心摔倒的,才把荆条弄到了自己的脸上,后面又撞倒了门坎上,我制止不了呀!我没做错,我不跪!”
“南宫玥!你撒谎!明明是你把我推倒在地的,还想推卸责任!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着蒋云就要去追南宫玥,修长的指甲寒光森森,让人触目惊心。
南宫玥连忙躲在陈氏的身后,陈氏还没反应过来,蒋云修长的指甲已经划破了她的脸。
“啊!我的脸!”
“娘!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南宫玥!我要杀了你!”
“娘,您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是想抓烂南宫玥那张死丫头的脸,但没想到却划了您的脸,还好大夫说无大碍,不然女儿就万死难辞其咎了!”蒋云扣了点药膏,一点一点仔细地轻柔地涂抹在陈氏脸上。
“云儿啊!我看南宫玥那个贱蹄子怎么像换了人人似是,疼……疼……”陈氏疼得龇牙咧嘴。
“娘你没事吧,我也觉得南宫玥那个死丫头不对劲!怎么一夜之间像换了个一样!以前连话都不敢跟我说,现在还敢打我们两个!我们绝对不要放过她!”
“那个小贱人竟然让我受伤了!老娘一定要弄死她!”
“娘,你说怎么回事?为什么南宫玥没有被蛇咬到呢?”
“肯定是那几个婆子阳奉阴违,没有把蛇放到柴房里,所以南宫玥才逃过一劫!不过她下次不会这么好运,我们得要好好合计,保障一击即中!”
“娘,我听您的!”
南宫玥对着篮子里数十条的蛇露出了一个微笑。
就在昨晚,她如厕结束,就看到有几个粗使婆子在放什么东西在她房间里,等那些婆子走后,她打开房门,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楚了原来是蛇呀!
多亏了前世她在宫里什么情况没遇到,何况是小小的蛇而已,人心比这更可怕!
不过虽然她不怕,但是她也不敢在柴房里睡了。
她偷偷地走到陈氏的门口,就看到她里面灯还亮着,而蒋云也在里面,就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南宫玥决定送她们一份大礼。
天刚刚蒙蒙亮,南宫玥用仅有的一点钱买来了雄黄,拿来了镊子和篮子,然后推开柴房,看到还有十几条的蛇正吐子红信子快速向她爬来,她把雄黄快速到撒成一个圆圈,然后她自己站到圆圈里,那些蛇不敢近身,只能虎视眈眈地看着南宫玥,只要她一走出那个圈,好像立马就要把她吃掉。
南宫玥用镊子把蛇一条一条地夹进篮子里,有数十条,把篮子盖上黑布,然后一直等陈氏和蒋云过来找她了,她才掀开黑布,把蛇从篮子里倒了出来,快速地离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才假装从外面回来。
蒋云和陈氏不知道南宫玥为什么毫发无无损了出现在他们面前,只是见到南宫玥没什么好脸色,是以破口大骂她。
但是没想到蒋云因想要毁掉南宫玥的脸却误伤了陈氏,这可是意外之喜。
现在她们应该在陈氏房里吧!
母女俩正说着话,陈氏就感觉身体有冰冷的触感,她睁开双眼,就看到自己的手上有一条蛇缠绕着,而其它蛇吐着红信子朝着她们走来,云儿还没察觉!
“啊!”陈氏害怕得跳起来,而蒋云也被陈氏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然后就看到了蛇爬过的她们刚坐的那里!
那些蛇已经饿了一个晚上,毫不客气地看到人就咬,陈氏和蒋云躲闪不及,一个不小心身体就被咬了好几处。
“啊!啊!”又是尖叫声!
等马氏和蒋天听到声音赶过来的时候,蒋云和陈氏已经不省人事了,而他们脸上身上都肿起来了,再看地上到处都是鲜血!
快快快去叫大夫!
大夫拔下最后一根针,对他们说:“还好施救及时,夫人和小姐体内的毒素已经被我清理干净了!并无大碍!好生修养即可!”
又等了一天,陈氏和蒋云悠悠醒来,蒋天和马氏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都种了蛇毒。
一说到这个,陈氏和蒋云就声泪俱下地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这么说那些蛇是南宫玥放的?”蒋天反问。
“除了她还有谁!”
“实在是欺人太甚!”竟然敢欺负他的母亲和妹妹,南宫玥是不是当蒋家没人了!
“天儿,我们不想告诉你,也是你不想分心,科举考试就要开始了,你好好准备!至于南宫玥这个小贱人,交给我们就行了!”
“可是娘,妹妹你们一定要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
等蒋天和马氏走后,陈氏和蒋云咬牙切齿,南宫玥你未免太过嚣张了!
“娘,现在我们怎么办?那个南宫玥好像不受控制了!”
“那个小贱人再怎么蹦哒也逃不出你娘我的手掌心!”
“娘,你是有什么好的计策了吗?”
“那个小贱人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吗?我听说刘正钱那老匹夫还差一个第十妾!我觉得南宫玥就很合适!”
“刘正钱!”蒋云惊呼一声!
同福村谁人不知道,那个刘正钱是本地最大的富商,他的外貌长得很有辩识度,远看其实就是一团圆的,近看也是由一个个圆组成的,但确实是梨状的。他的五官连接地那么幽默。再向上点看吧,是对眼睛,眨时最富特色,总是在闭眼时把周围得肌肉都往那儿挤那么一挤才罢休睁开眼。
那个刘正钱仗着自己有钱,经常欺压姑娘,只要他看上哪个好看的小姑娘,勾勾手指属下的人就会把那个姑娘掳回刘府,如果遇上反抗的,他就派人把姑娘的家人杀死,然后再把姑娘带回家,夜夜折磨!
前些日子,被刘正钱看上一个的女子,已经许了婆家了,但刘正钱可不管这些,他当场就把那个女子给破了身子,当着下人的面,然后他结束后,让下人一个一个轮流上!当晚那个女子就投河自尽了!
那女子的家人和婆家去告,结果还不是石沉大海,刘正钱依然混得风生水起!
后面越来越多同福村的人都往外搬,就怕一个不小心被他祸害了!
“是的,只要南宫玥落到了那个老匹夫手上,她还有命可活吗?”
“娘,实在是高?那我们怎么做呢?”
“我听说刘正钱那个老匹夫每天午时都要经过同仁堂去开壮阳的补药,到那时我们找个借口让南宫玥过去不就行了,刘正钱看到南宫玥还不是会下手!
“可是娘,南宫玥怎么会乖乖听我们的去同仁堂呢?”
“她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