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玥止住了脚步,口气很寻常:“三哥,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所以你会避开人来问我这个问题。你说得对,离开萧辰国,我就没有了平安县主的身份,放弃了南宫家的荣华富贵,可是南宫家,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成澄惊讶地看着她,不理解她这样说的缘由。什么叫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南宫玥并不避讳他的目光:“有的事情燕王妃不会说,也不敢说,我在南宫家,原本就是不受欢迎的人。因为生在二月,我一直被父亲厌恶,因为是庶出,所以我被嫡出的姐姐和大夫人排斥。因为我不听话,不肯去做南宫家的垫脚石,更加不肯按照大夫人的吩咐被人利用,所以她们处处与我为难。”
“就是因为这样,你到了北越吗?”成澄这么猜测。
南宫玥微笑了一下,道:“不,如今大夫人和我的嫡出姐姐……所有跟我作对的人,都已经死了。”这种事,只要稍加查探,就能找出真相。
成澄惊讶地看着南宫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所有跟她作对的人都已经死了,因为她吗?她是在变相的告知他,她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难道她不知道,这样说会让人觉得她很可怕吗?万一他起了防备之心,或者是想方设法把她赶出成家呢,她就没有考虑到这样的后果吗……
南宫玥并不在意他怎么想,她只是陈述事实:“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我不会姑息养奸,所以,他们会落到如今的下场,无一不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与人无尤。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我的行为在大家看来是刻薄寡恩、不够宽容,所以我既不被南宫家所接受,也不被其他的豪门大族欢迎,这也是我今天会站在这里的最大原因。”
成澄失笑,道:“这就算解释了吗?”
南宫玥点头,道:“我已经给了你合理的解释,至于你信不信,就不是我要思考的问题了。”
成澄唇边闪过笑意,但嘴上仍是道:“我喜欢诚实的人,若是今天你选择欺骗我,说什么来寻亲的鬼话,明天我就会想法子把你赶出去了,因为我不会容许任何危害我娘的人存在。但你这样实话实说,我也可以把话说清楚――只要你的目的对成家没有危害,我会认下你这个妹妹。”
南宫玥只是微笑,眼睛眨了眨,道:“你认或者不认,对我没有影响,我也不在意,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赶走我试试看――”
成澄有一瞬间哑然,这个丫头真是狡猾,分明是看准了他的外强中干,母亲对她全心全意的维护,若是自己要赶走她,只怕要被母亲活生生剥下一层皮来。她这分明是有恃无恐嘛!岂止是聪明,简直是狡猾多端!他刚要开口,却看见成夫人急匆匆赶来,一把抓住南宫玥的手,道:“彤儿,你跑到哪里去了,娘到处找你。”
看,他明明就站在旁边啊,他娘居然视而不见,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外头捡来的,不,不光是他,大概他的其他两个兄弟也是娘捡来的,所以他娘心里头永远就只有小妹,完全当他是透明的――这一透明就是二十年啊,成澄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
果然,成夫人像是根本看不见他一样,只顾着对南宫玥说话道:“刚才宴会上人一多,娘就忘了告诉你,我昨天让府里头的人新招了一些丫头,其中有些机灵又聪明――”
“娘,妹妹那个院子里的丫头光是伺候她吃饭的就有七八个了,连带着那些端茶倒水的已经二十多人,院子也没那么大,再多就要堆到屋顶上了。”成澄心里很酸,嘴巴也很酸,语气更是酸溜溜的。
成夫人一愣,这才注意到了他,口中嫌弃道:“你怎么站在这里,还不去招呼客人?”
成澄看着自家母亲,赔笑道:“娘,我这不是和妹妹在谈心吗?”
成夫人如同挥苍蝇一样地赶他,道:“好了好了,客人们都要出发回去了,你去送送他们。我和你妹妹还要去参详一下她院子里的丫头。”
南宫玥连忙道:“娘,荷叶和莲藕就很好,不用加人了。”
成夫人却摇头道:“什么很好,那两个都有点傻,还不如你身边那个秋月,不过,秋月也好不到哪里去,粗手粗脚的,上次我亲眼瞧见她一转身就打掉了一整套茶具,这丫头有点武功底子,就专门留在你身边保护吧,伺候的丫头我另外选。”
南宫玥失笑,秋月本来就是舞刀弄剑的人,让她端茶倒水的确是不合适,这三天下来,总是闯点祸,让成夫人看得胆战心惊的。她看了成澄一眼,微笑道:“娘,院子里的确人很多了,实在是住不下……”
成夫人道:“对啊,是太多了。”成澄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见成夫人拍了下巴掌,笑道,“不过这不是问题,改天把你的院子扩建一下。”
“娘,妹妹的院子已经是全家除了祖母之外最大的了,连你们的正屋都比不上她,你还想怎么扩建?这传出去真要被人笑话的。”世家大族哪怕挖一口井都要讲究规矩,南宫玥是晚辈,住的院子却是最大最华丽的,娘还把小仓库里头的东西像流水一样往里头搬,让成澄这个大男人看了心里都泛酸。
成澄刚要继续抗议,就听见成夫人道:“你妹妹的院子靠你的最近,就把你屋子前面的那片梅花林给拆了,对!这个主意好,梅花林拆了以后,一半儿给你妹妹做后花园,一半儿给丫头们盖四五间新住处。”
成夫人越说越是高兴,眼睛都在放光,显然是觉得这个主意无比美妙。
“娘,那梅花林是我和二哥练功下棋的地方!”妹妹才是娘心里的宝贝,他们这些人原先就靠边站,现在连站的地方都要给妹妹的丫头挪出来了,这简直是――成澄轻声咳嗽一声。
成夫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没事到外头练功下棋?你们的屋子里不能呆吗?年纪都多大了,还跟妹妹抢吗?要脸不要了。”
听到要脸不要了五个字,成澄的心碎了一地。他受伤地看着成夫人,道:“娘,我原先以为自己不是你亲生的,现在看来,岂止不是你亲生的,简直是你从不共戴天的仇人家里捡回来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