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之跪在地上，一点力气也用不上，他寻着声音看去，发现一道矮小的黑影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他面前。
跟在那道黑影身后的还有几十个黑衣人。
来人身形不过孩童大小，样貌却是成年男子的模样，约莫有四十岁，披散着头发，两鬓已经生出白发，眼窝下、两颊上都涂着黑色颜料，眼神阴狠如毒蛇，像一个疯子。
刚刚那道声音就是他发出的，他身上的气息恐怖异常，让人不寒而栗。
“你是谁？”顾淮之发问，嘴角流出鲜血。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日插翅也难逃，如果你乖乖束手就擒，答应和我合作，我保你全须全尾地活着，否则，后果只怕你承担不起。”矮小男子道。
顾淮之冷笑：“不可能。”
矮小男子也不怒，继续道：“别着急拒绝，你好歹也是圣心谷最出众的弟子，却像条狗一样跟在萧祈安这个废物身后，你说你图什么。我是觉得你一身本领，却栖在一块朽木上，实在可惜，想给你指条明路。萧祈安那个废物不值得你忠心，你为他操劳伤手，连命都快丢了，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你真的甘心？”
听了这话，顾淮之垂下眸，神色难辨，停了许久方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矮小男子紧紧盯着顾淮之，眼中似乎跳动着幽幽鬼火，“好说，只要你答应和我们合作，联手对付萧祈安，事成之后，我不仅会留下你的命，还会许你优厚的报酬。怎么样？你可考虑清楚了，靠着萧祈安你什么都不会有，一辈子只能是他的下属，但我却能让你掌握一方势力，不再依附任何人。”
闻言，顾淮之陷入沉默，似乎在思考矮小男子的话是否可信。
矮小男子负手站立，胸有成竹。
“我凭什么相信你？”顾淮之冷声道。
“就凭你的命现在在我手里。”矮小男子忽然拔高声音。
“这么说，你是在威胁我，根本不是诚心跟我谈合作，既然如此，你不如杀了我，免得浪费时间。”顾淮之紧紧盯着矮小男子，同样提高音量，他嘴角的血越流越多，却毫不在意，只随手一擦。
矮小男子陡然眯起眼，身形一动，鬼魅一般移到顾淮之面前，拎起顾淮之的衣领，神情阴鸷，眼神危险，“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充满冰冷嗜血又尖锐异常的声音落在耳边，刺痛了顾淮之的耳膜，他毫不怀疑眼前人会动手，但他无法自救，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等待援军，为自己争一条生路。
“你既然没有合作的诚意，我怎么敢信你，一旦我投靠你，萧祈安绝不会放过我，我若无自保能力，岂不是自寻死路，既然进退都是死，我何必白忙活一场。”面对死亡的威胁，顾淮之眼睛都不眨一下，如是道。
矮小男子阴冷一笑，“看来你是真不怕死。”他右手捏着顾淮之的衣领，左手忽然抽出一把短刀，架在顾淮之脖子上，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顾淮之的脖子。
顾淮之神色未变。
矮小男子手中的刀又往前推了一寸，随口道：“答不答应？”
“你必须给我足够筹码。”顾淮之寸步不让。
“找死！”矮小男子忽然把刀拿开，将刀高高举起，再重重向下刺，目标正是顾淮之的心口。
眼睁睁看着泛起冷光的刀尖刺向自己的心脏，顾淮之死死咬紧牙关，不让自己说出半分求饶的话，猛然闭上眼睛。
如果必死无疑，他不想看到自己鲜血直流的狼狈模样。
眼前是一片黑暗，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耳边反而响起男子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好！好！”
顾淮之慢慢睁开眼，发现矮小男子满眼放光看着他，手中的刀停在他心脏一寸距离。
窒息感挤满胸腔，顾淮之觉得自己已经在阎王殿走了一圈，后背一片冷汗，身体止不住颤抖。
“你还行，不是个软蛋，就该你这样的人，才配和我合作。”矮小男子一边说，一边松开顾淮之的衣领。
顾淮之全身脱力，瘫坐在地上，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全身肌肉都在痉挛，失重感、窒息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伏在地上，久久缓不过来，但他知道，他赌赢了。
他跟在萧祈安身边十几年，谁都可能叛变，就他不能，最起码不能太轻易，他故意露出松口的意思，但一直强调要足够的报酬，反而更容易让人相信，他有背叛之心，却一直心存顾虑。
当然，如果他被威胁几句，流几滴血就倒戈反口，不仅不会让人觉得他识时务，反而会更加看低他。
一个无忠诚却有胆魄的人，或许有人会用他，但一个无忠诚也无胆魄的人，不会有人敢用他。
矮小男子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顾淮之，“萧祈安是个残疾，你屈居在他之下，何等委屈，只要你和我里应外合，拿下萧月山庄，我就把庄内的财产分你一半，再帮你除掉所有姓萧的人，这样就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了。”
顾淮之强撑着仰起头，“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矮小男子道。
“萧月山庄是萧家的，即便我帮你杀了萧祈安，江湖上的人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夺取萧月山庄产业，你如何保证我能得到萧月山庄一半财产。”顾淮之仍有顾虑。
“你确实很聪明，说得对，我该怎么得到萧月山庄的产业呢。”矮小男子像是在问问题，可他的神情却无半分疑惑。
“看好了。”矮小男子忽然从衣袖中掏出一样东西。
顾淮之仔细端详，发现那竟是一张人皮面具，忍不住瞳孔微缩。
矮小男子举起人皮面具，慢慢把人皮面具贴在自己脸上，一张和萧长风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顾淮之面前。
“像不像？像不像？哈哈哈，萧长风那个蠢货，自以为我投靠他是为了帮他，殊不知我从一开始想做的就是取他而代之，把萧月山庄掌握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