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似清风拂柳般走过石室,竟向洞中走去,轻盈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沉寂。海葵儿、雨露侧耳细听,再无动静,轻轻从石板、石缸缝隙间走出。海葵儿示意雨露留下,自己决意跟踪那个少女。雨露点点头。两人互相依偎了一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生离死别,乃家常便饭,个中情由,不必细说。
海葵儿走后。雨露心里好奇,决计到石壁间的那个岩洞中看看,随向石壁间那岩洞走去。走过三十几个向下延伸的石阶,迎面是一个巨大的石室,极是空旷,中间一根白色石钟乳柱子,颇具一柱擎天之势将石室室顶高高托起。那柱子三人合围那么粗。离地三米高的石钟乳柱子一周天然着生一圈圈凹槽,想必远古形成时滴水石穿所致,那一圈圈凹槽色如七色琉璃,上面插满着碗口大的红蜡,蜡火如炬将七色凹槽之光反射在石顶、石壁上,使之烨烨生辉。对着岩洞,一汪半亩大小的椭圆形池水卧于石室墙壁之旁,池水波光粼粼,晃人眼球!石室四周其余空荡荡的!
雨露极为惊诧,想不到这个地方如此隐秘却是练功、修仙必备之所,心里不由感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遗憾的是石室内并没有石凳、石床、石桌、药灶,丹炉之类。
雨露走进池水近前,发现石壁上有十几个碗口大的泉眼,泉眼里的水流速极为缓慢,不时有几尾七色鱼儿游荡其中。雨露心想:这池水一定与外面的溪水相通,不然,这鱼儿哪里来的?她目视着水池,发现水池也天然由石钟乳生成,水池不深,也就一米的样子,池子下部距离地面一扎,一道圆形出水口将水引入地下的石钟乳缝隙中。原来这是一池活水!
雨露心想:刚才走出去的女子极为年轻,绝非洞主,倒像洞主之女、徒弟什么的。洞主是男是女无法判断,但武功高却不值得怀疑。若是那样的话,少女的武功也定当不弱。她为何没发现我们?是临时疏忽?还是刻意为之?实际上,但凡武功超绝之人都心境如水,两人呼吸这种骚动,无疑能被轻易发现,为什么她却置若罔闻,不动声色?况且,洞主又住在哪里?难道石室墙壁上有暗门?若有暗门,暗门里住着的人也绝非常人,定是武功奇高之士!若是武功奇高之士,为何我进来,他却茫然不知?他茫然不知,难道心生图谋,又想诱敌深入,来个瓮中捉鳖?又或者洞主云游去了,多日未归,女弟子面对青灯,练功之余,百无聊赖,无所事事,出门踏青、揽胜也说不定?又或者……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海葵儿一人跟踪那少女,急在岩洞里穿行,她轻功极好,那少女不急不忙,所以很快追了上来。海葵儿与那少女保持相当距离,以不使那女子发现。那女子浑然不觉,只顾赶路,临近溪水之旁,那少女四下观望,见无别人,挥掌向对岸溪流的石壁上拍去。海葵儿暗中看得真切,只见,少女掌拍之下,对面石壁轰然作响,竟是触动了机关,一面几吨重的岩石“扎扎”向一侧移动,露出了一个两米方圆的大洞。那少女见洞门开启,笑了一声,恍若鹂声燕语,雀巢深谷,她身形像一缕青烟扶摇直上,袅袅娜娜,倏忽间飘了出去。海葵儿大惊:此女轻功如此之妙,绝非当今武林中所有,不知又是什么绝世轻功。少女身形刚飘然而出,石门轰轰然,又自行合上,竟不留一点儿痕迹。
海葵儿等少女走远,也如法炮制,运掌拍击了那个石壁,果然那个石壁像先前一样,露出了一个两米方圆的大洞,洞外有光射入,斑斑驳驳,光怪淋漓,直泻在溪水之中。
海葵儿施展轻功也学那少女的身形样子,但极为不像,极像东施效颦,邯郸学步,不觉自己也笑了。
等海葵儿出了洞口,到了外面,才知这是一个硕大的天坑,方圆十几亩,四周野生着杂树,高低不等。坑高四五十丈,上大下小。阳光射进来,异常温暖。
海葵儿怕那少女走远,跟踪不上,不敢停留,只简单地看了一眼身处的方位、石门的位置,就急急拔高身形,窜出了那个大坑。天坑背靠着大山,面前是万亩平畴,其间种着些碧绿的蔬菜,田间有几位菜农带着斗笠,手拿锄头,立于菜地之中除草。一弯溪水像一条带子从山边穿梭而来,消失在碧绿的菜叶之中,溪水不舍昼夜地淙淙地向远方流去。溪水上架着一座古老的雕花小石桥,一条人行小道一边与桥相连,一边弯弯曲曲的隐没在不远处的几座浓阴覆盖的小山之中。
海葵儿跨过小石桥,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那个少女。那少女沿着小道专心赶路,似乎未见后面来人。等远离菜地,她才加快脚步急向树荫下的小山奔去。起初,速度不是很快,渐渐行走如风,再后来似腾云驾雾般向前疾驰。海葵儿远远跟着颇感吃力,不知不觉额上出汗,心急时,极怕惊得那个少女。
山坳处不远是个小集镇,少女减慢速度,直到临近镇子才改为步行。海葵儿一直跟着,发现镇前一大片湖水,碧绿瓦蓝,极像块海洋。镇子负山含海,比屋连云,商旅百贾,熙来攘往,商场辐辏,车马盈门,好一座集镇。镇子酒楼颇多,一面面酒旗迎风招展。刀剑铺也不少,铺子前挂着各色各地宝剑,买刀剑的人却不多,成交者更少。个个买主都很挑剔。海葵儿一一看过,心中记下各个店面位置。
海葵儿见少女穿过一层层人群,脚不停步,直向一家药铺走去。那药铺门面甚宽,门额高悬一块金子招牌,“苍生药堂”四个大字,阳光下熠熠生辉。铺里生意极其兴隆,买药人众多。十几个抓药人不停忙碌着,也忙不过来。两个账房先生,斜戴着眼镜,算珠子拨得啪啪响,手中的毛笔忙得不听使唤。海葵儿挤入人群,靠近那个少女,那少女不经意间向后拢了拢长发,海葵儿侧眼看见少女左耳生者一块殷红色花状胎记。只听少女道:“药师,请再给我配制一份,我七天前拿的那一副药。”药师是一个拐子,见是多次上门买药的熟悉少女,咧着嘴笑道:“这就给您抓去,您稍等。”
药师说罢,便由药厨间取出一个长匣子,放在柜台前。海葵儿看时,见长匣子乃是香木制成,里面放置些黝黑色的饵料,腥臭无比。里面伏着一条一扎长的蜈蚣,全身猩红的鳞片极是渗人,正“沙沙”吃那饵料。药师又将另一药厨打开,取出四条草绿色的幼蛇放在盛着蜈蚣的盒内。那蜈蚣见绿蛇进来,便俩眼怒得爆裂,急冲冲扑向四只蠕蠕游动的幼蛇。药师怪笑着忙将盒盖关上,道:“稍等片刻。这货奇缺,高丽的蜈蚣断货了,缅甸的八步紧也进不来了。下次真的没有了。”海葵儿吃了一惊,暗想:高丽蜈蚣已是蜈蚣中的毒王,缅甸的绿蛇咬人,人走八步必死,故有八步之说。两种毒物配伍作为药引子,不知用来医治什么病症。
只听少女又道:“既然断货,必有其原因,莫不是掌柜的故意想抬高药价,要我多加些银两?”药师陪着笑脸,道:“小的怎敢?姑娘难道不知边疆战事又启,路途隔阻?”少女道:“知道!我并不怪你!”
药师道:“时辰差不多了。我打开看看。”药师打开盒盖,海葵儿看到那一扎来长的蜈蚣与四条草绿色的幼蛇互相缠绕在一起,竟然各自遭受对方的毒液攻击竞相死亡了。药师道:“妥了。又在盒内撒些椒盐之类,随后,盖上了盒盖。”海葵儿一惊:这药难道能服用?
药师小心把药盒放在少女手上。少女将一根金条扔在柜台上,道:“够了吧?”药师连忙抓在手里,放在牙齿上咬咬,脸上笑成一朵花,道:“够了!够了!这……哪能使得了?”
少女急急把药师给的长匣子放入布袋中,提在手上,早奔出药铺门外。
此时,正值早晨九点钟光景,镇上人潮涌动,店铺多披红挂绿,一派喜庆。海葵儿猛然醒悟,该不是春节将至,万家欢聚之日了。一打听,果然,明晚便是除夕之夜。但她无心再流连镇上美景,只是紧紧跟随着那个少女。
那少女穿街越巷,正在行走,耳边突然听得一个男子大声喊道:“各位乡亲,有钱帮个钱场,无钱帮个人场……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她停下脚步,走到一大圈人面前,垫着脚,见圈子之中站着个卖艺的中年男子,在口若悬河地招呼路过之人。少女觉得好奇,将身子朝人群挤了挤,人群里也有两个女子本能地朝少女挤了挤。其实,少女想看看那男人能买什么武艺,她心里觉得很有意思,会武艺还能赚钱?海葵儿一惊,因为她看到了那两个熟悉的背影,两个神偷女妖的背影,尤其花香之穿的藕荷色的上衣衣襟的口子竟然还没有缝!海葵儿眼里一热:这两个家伙,来到这里干什么?她们是偶然路过?还是想在此地作案?难道她们嗅到什么气味?发现到什么猎物不成?想到这里,她心里一紧,真替少女担心。她可能想偷少女的药盒!
少女看了一眼圈内那个男子,见他粗眉粗眼,傻傻憨憨的样子,不会露出什么好看的武艺,可能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无奈摇了摇头,离开了观望的人群。海葵儿见她手提着布袋,心里一颗石头放了下来。心想:花香之、花丽之并不是专为偷盗少女的药盒而来。不过,她心里仍不放心,担心着什么事要发生。
海葵儿跟在后头,见少女出了集镇,奔向原来的小道。小道前方没有行人,少女加快了脚步,突然,她停了下来,捏了捏布袋,调转身子,发疯一般赶到海葵儿面前,不由分说,朝着海葵儿就是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