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看见了海葵儿,用力晃动几下枝叶,“呯”的一声落到地面上。海葵儿急于认清那人是谁,不自觉地纵下树来。及至脚踏地面一看,哪里还有踪影?正自纳闷,忽听“嗖”的一声,海葵儿只觉得人影一闪,几丈外的一株大树的枝头一阵乱晃,那人已窜到树上。海葵儿脚轻点一下地面,待身子飘到树上,却见那人已在十几丈外的树梢间急速跳跃。
海葵儿想:能是谁呢?她看不清那人相貌,只看到那人穿一身黑色的衣裤。身材不怎么高大,动作极为敏捷。
海葵儿不愿多想,脚不停步,把轻功运到极致,却始终追不上那人。那人走走停停,见海葵儿追不上来,索性,速度加快,须臾间,在海葵儿的视线里消失了。
前面那道黑色的山梁越来越大,四周树木多了起来,耳边渐闻淙淙水响。海葵儿落下地面,查看地形,见到了山脚之下,许多树长在山石之间。淙淙水响处,隐约一条溪流从那黑黝黝的山里流出来。海葵儿没见到药王、丰子楷的影子,连那前面急行的黑衣人也没有见到。心想:”顺着溪流一定能找到上山的路径。音魔一定在山峰上,不然笛声不会传得那么远。”幸好,溪流不宽,不过八九丈的样子。她一纵身跃了过去。
海葵儿借着星光,脚踏着嶙峋的山石向溪流上游攀登。突然,山谷中又传来一声笛声,声如裂帛,在山谷间久久回荡,激得山石嗡嗡作响。海葵儿吃了一惊:音魔功力如此深厚,当真见所未见。听那笛声,正是来自头顶的山峰之上。
山腰巨石林立,藤蔓倒挂,溪流陡然变窄,水流变得更加湍急。树林层生之处的山腰悄然露出一个天然的石洞,几块巨石竖直立在洞口不远的山石上。几只蝙蝠似受了惊吓,从山洞中呼啸飞出,把巨石之旁的海葵儿吓了一跳。石洞里面接着传来异样的声音。海葵儿听见有人在洞内小声说话,暗夜里,声音传到洞外却极其清晰。只听一个中年男人的口音,道:“山顶之上,两人对阵现在只演练了些前奏。听这笛声,好戏马上就要开演了。”另一个言语轻细,似是个少年腔,道:“音魔吹了几次笛,一次比一次急促,究竟是什么用意?笛音真能杀人?”中年男子道:“你没见周围十几里的鸟儿都飞来了。这世上谁有这么大的能耐?那一次比一次急促的笛声倒印证了音魔的情绪发作的程度。”少年道:“啊,我明白了。音魔现在想必发怒了。她发怒的笛音真能杀人?可水仙花也不是吃素的。她们因为什么事而结下了梁子?水仙花杀人不眨眼,我们须提防着。这次水仙花复出不知又出什么花样?闻听赤霞谷主练成了水仙剑法。难道她把水仙剑法传给了水仙花夫人?”一个女子道:“主人说:‘水仙剑法练成之时就是武林动荡之时。又说,水仙剑法根本不用金属之剑去习练。’看来有点吓人。我们也都不知她们为何结下梁子。哎,我实在不知音魔与水仙花哪个更胜一筹?我们拭目以待吧。”少年道:“也许水仙花有意与江湖人结下梁子。而音魔作为江湖人自然与她不相容。说什么不用金属之剑去习练?用什么?我一时还想不出!我的缥缈无形的逍遥剑法已不简单了,还不是用的青钢剑?”中年男子笑道:“你的逍遥剑法已不简单,但能与水仙剑法相比?据说,水仙剑不是金属所造,随手抓一件东西都可作为刀剑使用。也就是说,一片树叶,一片花瓣都可以作为宝剑。另外,它更厉害的地方就是能飞剑杀人。”少年失了声,道:“如此厉害,只怕音魔小命不保了。”那女子也笑道:“音魔深藏不露,我家主人也敬佩她不已。两人高下之比就很难说了。只是水仙花能练成御剑飞行吗?能练到人剑合一吗?”中年男子道:“四蝉衣,主人的武功快练到御剑飞行的程度了吧?那年除夕,主人为我们演练一下她的表演,差点不把我们吓死?”少年道:“我们可要禁言。此话传到外人耳里,我们可要遭杀身之祸。”那女子道:“主人那次有意显示了一下她的武功,无非想传达她的两个意思。”少年道:“哪两个意思?”中年男子接过那女子的话,道:“第一:要我们了解一下,我们的劳动成果的进展,暗示我们将来也和她一样能达到那样的层次。第二:告诫我们不久将来,整个武林都是我们的天下。”那女子道:“当然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让我们忠心不二,不要为世俗迷失了双眼。真是变了节,云冈石窟的烈焰老大、老二就是个例子。”少年道:“我总觉得主人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有意透露一点讯息,让江湖人知难而退!”那女子道:“有那点意思!”
海葵儿听出他们是酒楼里的三个人。一个是赖七,一个是长孙青,另一个是四蝉衣!
只听赖七道:“我们只等她们两败俱伤,再去凑凑热闹。到那时,音魔的笛谱,水仙花的秘籍不全归主人啦。”四蝉衣道:“水仙花习练水仙大法一定练到第六层了?如果不是,她急于重出江湖干什么?或者练到第七层也是有的,真的那样,我们还能得到她们的秘籍吗?”长孙青道:“所以咯,小心提防了。若是她们两败俱伤则是我们盼望的,若不是,我们只好开溜。”赖七道:“从这到山顶大概有一千多米高,我们稍事休息,再上去吧。”
海葵儿听到此处,不再停留,蹑手蹑脚越过巨石,沿着溪水急驰,却不敢发一丝声响。翻过一个小丘,又穿过峭壁间几处层林,前面是一处绝壁。海葵儿不敢飞身上去,怕弄出声响,只得脚蹬着岩壁,手抓着藤蔓、棘条努力向上攀登。
海葵儿攀岩扯蔓,不多时到了山峰下的一个斜坡处。那里距离山峰近在咫尺,周围树木葱茏,树上有许多飞禽不住跳来蹦去,见树下有人并不害怕,也不鸣叫。海葵儿断定山峰之上一定有音魔的身影。
正想着,猛见平地里起了一阵罡风,刮得树枝乱晃,有几只鸟被风卷到地下。紧接着万鸟和鸣,周围噪声大作,鸟们作回旋状,纷纷向山顶汇聚而来。海葵儿登上斜坡,隐身一处茂密的藤蔓之间向前张望,峰顶俨然现出一大块山地,极为平整,两边是笔直陡峭的山峦,极其险峻。平地两端依稀站着两个白衣人。靠近海葵儿的那个白衣人头顶上空已有无数只鸟儿不停盘旋,扇动的翅膀已搅得四周空气呼呼生风,树叶“哗啦”“哗啦”作响。
海葵儿仰望空中飞鸟,怦然心惊:这世上真有如此能耐的人,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突然山上传来一阵歌谣:“水仙花,水仙花,仙风道骨今谁有?春乡清梦烟虚化。侬嗟叹尘世,空留红颜为谁看?武艺渐高,金盘玉杯已自醉。叹!寥廓心绪终无凭,怪罪这家、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