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凝神注视着圆心的树木越聚越多,发现残枝断叶逐渐远离圆心,树干则齐刷刷的,似捆绑在一起,蓦然心惊。忽然,圆周上旋转的白影倏忽不见。三人看时,水仙花像幽灵一般出现在对面的一座山石上,她长发掩盖着她的脸面,全身白色的衣服被内气充的鼓鼓的,她手臂平展着向胸前一搂,那些在圆心旋转的树木陡然转了个个儿,平直向她飞来。水仙花娇叱一声,身子一缩,脚借着山石反弹之力,直朝天空弹去。林峰见她身子快如流星,直像一粒弹丸,直上八九十丈。而她脚下的一簇树木一边兀自自旋,一边直像前方飞去。那簇树木飞出极快,距离水仙花垂直于地面五十丈的地方,三人见仍在空际的水仙花身子猛的前扑,双脚急速奔跑,一眨眼间,踏上前面余势未减的那簇仍在旋转前进的树木之上。
林峰早忘了被水仙花杀害的恐惧,禁不住手舞足蹈,拍起掌来。口中连叫:“好好!妙极!太好不过了!”
苗琳喜形于色,见林峰鼓掌、喝彩,也连声叫好。雨露面色难看,竟是一言不发。
水仙花于树木之上听得林峰叫喊,心花怒放,笑道:“我这一招叫‘旋云驾雾’!”
苗琳道:“师父,您这只是开始,接下来是‘风花雪月’!我只看了上半截,你就不让我看了。”
说话间,水仙花已凌空踏步飞身飘下地来,她看了一眼苗琳,道:“那是去年的时候,妈妈之所以不让你看,是怕你害怕……”她怒视了林峰、雨露一眼,回过头来,凝视着苗琳的双眼,道:“苗琳,去年你还是个小孩子,如今却不同了,过了今晚你就长了两岁,应该是个大人了,凡事都该明白,妈妈之所以要杀这些人其实……也迫不得已!”
“乔康也该杀?他可是赤霞谷主的守门人!苗琳一脸疑窦突然问道。”
“正因为他充当赤霞谷主的守门人,我才杀他,虽然他多年不当那个差事,已隐居江湖很多年。”水仙花脸色狰狞,似乎滴出血来。她反问道:“苗琳,你怎么知道乔康是赤霞谷主的守门人?”
“您云游在外,我在临安听到的。”苗琳好奇地答道。
“你都听到了什么?”她看林峰、雨露正在倾听着,冷笑道:“你大可以讲,这两个快死的人听到又跟没听到有什么区别?!”
“临安城里一个花店女老板,就是‘凤仙酒楼’对门的那个常年都穿青衣的女子说的!她当时给几个买花的人闲谈,说什么赤霞谷谷主辟谷修炼快圆满了的事。其中一个人道:‘她快圆满了,可是给她看门的乔康也快圆满了!’。另一个人道:‘怎么回事?’先前的那个人答道:‘听说有人找了乔康很多年,目的是要杀他!’”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在花店隔壁的包子店,假装买包子,听了一小会儿。”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水仙花有些着急,问道。
“一个背后斜插着两把青钢剑的黄衣少年,一个丑老婆婆,一个油脸秃头的中年汉子。”苗琳竭力描述道。
“他们又说了什么?”水仙花追问。
“那个油脸秃头的中年汉子说:‘那个乔康被人追杀了好多年,终于无处藏身,只好到临安来。我两天前在凤仙酒楼结识他,他见我出手大方,对我既是羡慕又是戒备。我再三追问,他长叹一声,眼里竟簌簌地滴下泪来。我才听他说,有一个女子要追杀他。至于什么原因,他至死也不说,我又不好难为他。我见他武功极好,犹在我们之上,心想,哪个敢太岁头上动土!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知道他一定得罪了什么高人。’”苗琳回忆道。
水仙花哈哈大笑:“那个乔康转了那么多的地方,还不是死在我的手里!”
苗琳脸色微变,似是哭出声来,道:“乔康的女儿您也不放过?您与乔康有过节,杀他情有可原,为什么还要对他的女儿下手?他的女儿可是无辜的!”
“无辜?什么无辜?谁让她是乔康的女儿?!”水仙花恶狠狠道。
“您在芦苇荡里杀了他们父女,不怕走漏了风声?”苗琳眼泪滴了出来,说道。
“除了你我之外,还有第三者在场?”水仙花眼睛瞪得大大的,抢白道。
“他们临死之前,声音那么凄厉,夜晚的湖边听得很远的……还有……”苗琳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水仙花问道。
“那天,我从包子店出来,在包子店与花店之间的巷子里,见到一个女子长得很俊俏。因为我走路急了,无意间碰了她一下,向她道歉,她笑得很灿烂。我们谈了一下,很是投机!自然我们相邀到凤仙楼里吃酒闲谈。”
林峰笑道:“你也会饮酒?酒量几何?与四大蝉衣相比孰胜孰劣?”
“她自小就被我泡在酒缸里,怕是千杯不醉!”水仙花怪笑道,接着问:“那个死妞说些什么?”
“她说她命好苦,总跟父亲四处漂泊。我问她父亲是谁,他说叫乔康。我问了一些最近江湖的事,她神秘地说:‘有一事不得不提,听说瑶宫宫主的飞信飞鹰失踪了。父亲说,这是大事,极有可能有人暗中做了手脚扰乱瑶宫宫主辟谷!’”苗琳道。
“苗琳,你认为瑶宫宫主的飞鹰失踪之事能是谁干的?”水仙花问道。
“不知道!我想一定是个厉害角色,听说那种飞鹰很特别,白天翱翔于九天之上,夜晚才降落在陆地上。这次飞鹰带着了瑶宫宫主的飞信失踪,不知飞信上是什么讯息。”苗琳说道。
“这可是武林之谜,有人能摸清瑶宫飞鹰的下落,趁机捉了它,那飞鹰腿上的密信自然就暴露无遗了。”水仙花目光中带着贪婪之色叫道。
“听说,瑶宫宫主在临安的线人失踪了?不知是不是?而且那个线人是个女的!”苗琳道。
水仙花冷笑道:“是的,那个女的似乎有些来历。口音也不像临安本地人,倒像……”她闭口不说了。
林峰听到这里,插言道:“前辈,您口音里有些禅堂那边人说话的味道,但你又不像禅堂那边的人,您去过禅堂?”
“没有!禅堂在哪里?是个什么地方?”水仙花怒目而视。
“我断定您在禅堂一段时间,苗琳也一样,你们的口音可骗不了我,尽管你们有意捏着腔调学说临安的话,可临安的话特别不好学,您也学不像。我说对吗?”林峰直视着水仙花的眼睛款款说道。
“你……”水仙花像是被揭了老底,看了苗琳一眼,气势汹汹地说。
林峰笑道:“我只是猜测,如果我猜不错的话,您应该是禅堂寺庙里那个白衣妇人!而苗琳也在禅堂寺庙里度过了难忘的岁月。只是我有点不明白,这个地下岩洞,您是怎么知道的?你们以盲鱼为食功力大增,那等进步,堪称奇迹!武林之人已无人能望其颈背,您身居如此宝地,享尽造物主的馈赠,本该卫护江湖道义,为何还要乱加杀生?”
水仙花冷冷道:“我们发现的这块宝地诱人吧?你小小年纪思维极其敏捷,如不杀你,将来定成大患!”她语意森寒,竟是恼怒到了极点。
林峰淡淡一笑,道:“不忙动手!我还有话说。”
“你怕了?你求饶也可以,可是我还是要杀死你,只不过时间晚一点而已!”水仙花眼中杀气涌动,叫嚣道。
林峰抬起头,注视着天边飘飞的晚霞,掷地有声地道:“您的身上似乎没有水仙花的花味。您难道不是真的水仙花夫人?我常听人说,水仙花夫人迷恋水仙大法,周身血液已染着花毒,四肢百骸都会释放水仙花的花毒。这也是人们辨别是否是水仙花夫人的一种特殊而又极其简单的一种方法!”
苗琳疑惑着双眼望着水仙花,道:“妈妈,这是……”水仙花冷冷打断她的话,道:“不错,我不是水仙花,我是江湖隐姓埋名的浣娘!”她面部肌肉哆嗦了一下,道:“林峰,你说的对,我是到过禅堂,苗琳也是,而且我们在禅堂呆的不是一年!”
“您在禅堂肯定就知道我的名字!我经常跟师傅到赖七酒楼里去,那里是禅堂最好的酒楼。南来北往的商旅,江湖豪侠都喜欢在那里落脚、吃酒谈天,这自然也引起您的注意。有几次赖七竟无意中看到了您。足见您时刻关注着江湖一举一动!”林峰目光闪烁,微笑道。“而且,我猜想,那天禅堂大街那么安静的场面也是您着意安排的。还有赖七酒楼里的那个假‘赖七’尸身——就是泥人李捏的泥人,也是……”。“找死!”浣娘像头母狼,眼露凶光,大声喝道。
苗琳道:“妈妈,您为什么对外宣称是水仙花夫人呢?您杀人难道是嫁祸于水仙花夫人?您跟她有仇?!”
“水仙花杀人嫁祸于谁?我们江湖中人哪个不杀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不杀人,就被人杀,这个道理你懂吗?你知道吗?”浣娘振振有词地说道。